沉稳,有力。
这是她第一次同男子靠得这般近,近到只有两层薄衫将她的脸同邬二郎的肌肤隔开。
热意透过衣衫传到了她的脸上。
趁着无人在意,谢明秀飞快拿了只手搭在自个儿脸上——
才将将挨了点呢,滚烫的热意便几乎要将她冰凉的手一道染上温度一般。
她又飞快撤去了手。
连着脸,也离开了那散着无尽热意的胸膛。
“来来,二郎,把明姑娘放这——”文娘招呼着邬二郎把人放到她屋里的床上去。
也就在文娘话落的当口,谢明秀察觉到原先轻柔的力道缩紧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点儿动作太快,快到谢明秀以为那只是错觉。
她仰了头去瞧。
却正正好撞进一双温润的眼眸,“明姑娘?”
语气和缓,面色如常,瞧不出有什么异动。
谢明秀收回了目光,朝着文娘道:“我的裙摆沾了泥水,若弄脏你的床铺便不好了。”
瞧着文娘想再说些什么,谢明秀又继续道:“还是就在外面坐会儿吧,待雨稍停些,我们便回家去。”
后面一句话是对如意说的。
如意拍了拍周扬,两人一道上前将谢明秀从邬二郎怀里放了下来。
甫一坐下,适才谢明秀脸上的红意便退了个干净,她急速吸了两口冷气,一个不察又咳了起来,看得人是又惊又怕。
邬二郎几度欲上前看个究竟,却如何也近不得谢明秀的身。
默然立在原处,邬二郎的手紧了又紧,而后,他开口道:“阿姐,不若拿了剪子来剪开瞧瞧明姑娘的伤势?”
文娘一拍脑袋,“嘿!瞧我这脑子!等着啊我这就去拿。”
不到两息的功夫,文娘拿了剪子出来了。
她越过邬二郎上前,“如意姑娘给我让个地儿,我来剪了瞧瞧。”
“慢点儿啊!”
如意眼睛巴巴,“只剪那布料就是,莫伤着我们姑娘了啊!”
文娘头也不回,“嗨如意姑娘放心!庄稼人,手稳得很!”
正如文娘说的,她的手很稳。
捧了谢明秀的伤脚在膝上,又掀了裙衫——
不消如意说,周扬和邬二郎都自觉背过了身,连带着二饼,也被邬二郎拉了按在了身前。
“嘶——”
一声呼叫,激得背过身的两人同时转身,又在转身的瞬间视线相撞。
在周扬暗含警惕的视线下,邬二郎先是温和一笑,而后就这这么个姿势问道:“阿姐,怎么样了?”
周扬是个老实人,哪怕心急如焚,脑壳里也时时记着如意的叮嘱——越是这时候,便越要紧紧盯着邬二郎,不能让他有半分逾矩。
文娘头也没回,“不大好,明姑娘的脚,肿得很哩!”
鞋袜浸了水,湿冷非常,兼之又要试着寻伤处的具体位置,文娘把将谢明秀伤了的那只脚上的鞋袜全剪了。
这会子她那只伤脚完完全全摆在了外头。
整个脚腕肿得老大,脚背上也连着肿了一小截,看上去跟个白胖的萝卜似的。
“姑娘,疼不疼?”如意眼泪汪汪,豆大的泪水顺着脸庞往下,“都怪我不好,我要是那会儿扶着姑娘就好了……”
“傻姑娘,”谢明秀探了只手拭去如意眼角的泪,“就是看着吓人,实际上不疼的。”
“姑娘骗人……”如意嘴巴一瘪,眼泪流得更凶了。
谢明秀柔声哄她,“好啦好啦,就当老天见我累了,要我多歇两天,成不成?”
眼见哄好了如意,谢明秀将那只伤脚从文娘膝上抽了出来,白着一张脸,她轻声道:“有劳你了。”
文娘爽朗一笑,“哪的事儿!”
她刚起身,邬二郎便走了上来。
这下倒是没人拦他了,他在谢明秀面前蹲了下去,仰了头问道:“明姑娘感觉如何?若是痛得厉害,我去府上传信,明姑娘便在在阿姐这里歇一晚如何?”
“不妨事。”
谢明秀摇摇头,她抽着气儿回答道:“我若在文娘家中歇息,那她母子去何处安睡?”
二饼嘴巴倒快,“阿娘去我屋里睡,我去跟二郎哥哥睡!”
虽是童言,但文娘却也是这般想的,“是啊明姑娘,你便在这儿歇一晚嘛,如意姑娘守着你,周扬嘛……也可以去跟二郎挤挤。”
跟前俊美的郎君仍仰着头等她回答,那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
真叫她心跳都漏了半瞬。
但她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也不过几步路,怎好如此打扰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