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全是低语。
人与人站得很近,内容只有相邻的人能听见。
人群都是分散站成一堆。
林鸠仍旧觉得自己被他们孤立在了人群中央。
面前的女人左手紧捏着自己的右手,一副愤怒的样子,像打人这件事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明明被打的是自己,遭受非议的,还是自己。
就像脱光了站在人群里一样。
没有指指点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所有人谈论的话题都是自己。
她就是一个违背常理的乐子,将会经久不衰地被人传说下去。
所以,林鸠跑了。
她跑得很快,远离了欢庆的毕业典礼,奔出了学校。
今天会有很多学生回家,门口停了不少揽客的出租车。
这样的情况不用细想,她择了最近的一辆坐了上去。
“景祥苑。”
她喘着气,看不见的热气在空中颤抖。
林鸠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它的前身是间储物间。
她没有太多的衣物,一个背包就将这个季节塞完了。
洗漱用品她没打算带,要离家出走,这些东西就是累赘。
身份证、户口本跟钱夹一起,塞到了背包的最里层。
佣人听见了她收拾东西的声音。
楼下院子里,晒太阳的祖母也听见了她跑出门的脚步声。
谁都没有问她今晚是否回来吃饭。
似乎一开始就没准备她的那份。
她以为会下雨来着,这样的天气才能衬出几分悲情。
但偏偏夏季的太阳是那么的灼人。
出租车一开始就没走,等她上车后,又往另一个地方开去。
跨越了大半个市区,最后在一家孤儿院停下。
“金沙儿童院”的牌子已经被拆掉。
林鸠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不知道昔日的“家”已经人去楼空。
大门被铁链锁着,她抓住铁栏踩着锁往上爬。
不容易,手心被擦破了皮,她围着孤儿院转了一圈,最后从狗洞里爬了进去。
林鸠轻车熟路地走到后面的林子里。
那里是她出走的目的地。
若是以往,往林子里走个十几米,就会有一片空地。
那是园长妈妈为他们砍掉竹子,开辟出来的空地,然后她搭了几个帐篷,这便成了孤儿院里的孩子,独有的秘密基地。
幼时的时光很快乐,孩子们没有为了争抢秘密基地而打架。
大家和睦共处,友好地分配了小组的使用时间。
但是现在的秘密基地,杂草丛生。
帐篷似乎被他们遗忘了,没有被收走,不过也已经破得不能住人了。
林鸠往草地上打了条野餐布,把东西放好,就准备走更远一点儿,去找干柴。
“林鸠!”
她听见有人叫她,也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快,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扯停了她。
来的人喘气不匀,他看了看空地上的包和野餐布,对她笑了笑,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野营吗?我跟你一起。”
林鸠没应话,淡淡地嗯了声,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往里面走。
“有什么想吃的吗?”他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吃关东煮吗?我刚刚看见儿童院外新开了好多家店铺,我一会儿去给你买,可乐喝吗?还是喝豆奶?薯片……”
林鸠加快速度走到了前面,“孟轲。”
“到!”他站直敬了个礼,像他们小时候一起玩当兵的家家酒一样。
林鸠瞥了眼他傻笑的样子,又把头转了回去,“买你自己想吃的就行了。”
谁都没有提今天毕业典礼上的事,走在小道上,沉默不语。
夜幕降下来。
夏季燥热,只有竹林里一片阴凉,偶尔还刮点儿小风。
孟轲用树枝翻动了下篝火,把外套搭在了正在无聊滑动手机的林鸠身上。
两人的家长都没打电话来,原因却完全不同。
孟轲喜欢拍照,不分日期、不分时间,为了一张照片出门的次数太多,孟家的人都习惯了,什么都依他,VX上给时不时给他转钱,以防他拍得废寝忘食,把自己饿死过去了。
而林鸠,不论在不在家,林家的人都习惯了无视她的生活,更是不会打电话来。
只要没顶着林家小女儿的名头在外惹事,他们一般不会来搭理她。
孟轲买来的东西,林鸠一口没动,她很饿,生理上的。
但又什么都吃不下。
“林鸠。”
“嗯?”
她刚刚转头,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就冷不丁被人塞了一口福包。
孟轲见她吃下去了,便把竹签向上抬了点,怕戳到她,“好吃吗?”
“嗯。”咸甜味的,里面包的好像是虾肉。
她依旧没有胃口,身子向斜前方偏移了点儿,用调整姿势的方式来避免他的再次投喂。
孟轲笑容淡了点儿,也没再坚持。
干柴噼里啪啦地响着,看得他眼睛干涩生疼,孟轲揉了揉眼睛,“你还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