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时辰接近晌午,詹家三房的人在詹家主母和硕赫兰格格的传馨园门口,一个时辰站下来,大家都站得打了蔫。
领头的是大房少奶奶祝连英,她是詹元显大儿子詹世海的发妻,江南文豪之女,她不仅针织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做得一手好菜,甚得赫兰夫人欢喜。
而且她的相公詹世海是詹元显三个儿子里最出色的,年纪轻轻就做了绍兴府同知(正五品),这和祝连英从旁的支持也是分不开的。
下人们人人都说大少奶奶虽然只有二十出头,但成熟稳重,秀外慧中,知书达礼,脾气也温和,总有一天能当上詹家的主母。
所以下人们个个都争着去大房干活,可大房一向节俭,伺候的人拢共才五个人。
这次发月钱,祝连英只带了两个丫鬟,贴身丫鬟碧霞打伞,另一个烧火丫头彩云提着食盒。
三个人直直地站在传馨园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祝连英鹅蛋脸,丹凤眼,身形纤瘦,身着水蓝色薄绸褂子。
烈日之下,她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轻抹去额头的汗,弱柳扶风的身子歪了歪,柳目微斜打量了一下头顶歪斜的伞,旁边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的丫鬟碧霞立刻扶正了伞柄。
“去树荫底下躲会儿。”
发话的是詹元显二儿子詹世洋的媳妇魏淑宝,江南首富之女。
她一发话,最庞大的队伍忙活了起来,十几个下人一头打伞,一头扇风,一头帮魏淑宝整理着名贵的织锦缎裙摆,还有三四个小厮顶着烈日,费力地把魏淑宝的轿辇抬去阴凉的树底下,而珠圆玉润的魏淑宝只是如贵妃般斜躺着,用着藕条般的手指剥着荔枝吃。
人人都说詹家二郎詹世洋没本事,但他皮囊长得好,被巨富之女看上了,江南百姓水灾,詹元显靠不上朝廷,却能靠着亲家的慷慨解囊,安抚民心,这样詹元显自然对这位二媳妇有些偏爱。
比如说,詹园二房的园子就比主屋还宽敞些,二房的下人也比主屋多一些,就连二房下人的月钱,也比其他下人的多一些。
魏淑宝和詹世洋都是骄奢的主,吃不得苦,在詹园不吃苦就得讨好赫兰夫人,所以二房除了讨好赫兰夫人这件事上心,其他的正经事几乎不干。
余翠芝见二房的人都躲在了树荫底下,也拉着小桃站到了树荫底下。
魏淑宝一见着余翠芝,略带讥讽地笑:“呦呦呦呦,翠芝妹妹你怎么就带了一个下人,我这儿有的是人,珍儿快过去看看三少奶奶还有什么要帮忙。”
“多谢二嫂嫂,我和小桃不分主仆,二个人足以。”
余翠芝不知好歹,魏淑宝细长的眉尾微挑,脸上稍有不悦。
余翠芝识趣,带着小桃往后退了退,远离了魏淑宝的视线。
小桃拎着棉布层层包裹的冰镇绿豆沙的食盒早就汗流浃背,双颊通红,显然不想离开阴凉处。
余翠芝拿着粗布手绢帮小桃擦汗,又被魏淑宝不屑地睨了一眼。
比起大房二房,三房的确寒酸。
詹世瀚不是詹元显亲生的,是詹元显胞弟詹元昊的儿子,他在襁褓之中父亲就死于战场,生母又在他三岁时病殳。
大伯詹元显看詹世瀚孤苦,把他收入房,当自己的儿子养,排行老三。但詹世瀚毕竟不是詹元显的亲儿子,下人们看人下菜碟,詹世瀚从小就吃得不如别人,穿得也不如别人,而且詹世瀚个性沉闷,鲜少与外人交流。
他在詹园就一直处在爹爹不疼娘亲不爱的境地里。
到了十三岁,詹元显就早早地按着他弟弟詹元昊的遗嘱,把和詹世瀚有指腹为婚之约的余翠芝娶进了门,给他在詹园旁边弄了个小院子让他们单独住。
这三个儿子都不是赫兰夫人所生,所以要在詹园活得好就得看三个媳妇的表现。
表现的重中之重,就是月头给赫兰夫人做菜,表现得好不但能挣月钱,还能在詹府有了地位,有朝一日,赫兰夫人老了,还能做当家主母。
大房和二房一直都特别的重视,原主虽然不指望做当家主母,但也很重视。
詹世瀚读书缺钱,给他谋个好差事也要钱,园子里的吃穿用度都要问詹府伸手要钱。
所以原主一直竭尽所能的努力讨好赫兰夫人,只是不住在一个园子里原主对赫兰夫人的喜恶并不了解。
在原主的记忆里,只知道每次发月钱赫兰夫人总会让他们等上半晌,今天也一样,说是巳时开始,所有人在烈日下等到了午时,都没听见赫兰夫人传唤。
骄阳似火,提着食盒,扇着扇子,打着油伞的下人们一个个被晒得满脸通红,就连身形高大的小桃也体力不支歪了歪身子。
“小桃重的话我来拎。”
余翠芝卷起袖子去接小桃手里的食盒,却见大房提着食盒的彩云身子一晃,手里的食盒差点砸在地上,幸好小桃眼疾手快,一脚挑起跌落的食盒,余翠芝一手扶住了脸色苍白的彩云。
“碧霞你来拿食盒。”
大嫂祝连英板起了脸子,着急地踩着三寸金莲,赶到食盒边上,半掩着食盒盖头,查看食盒里头的情况,确定食物完好,才走向余翠芝,把余翠芝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