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偷吃点供果呜呜呜,别害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好鬼不害好人呜呜。”
少年双手合十,不断念着“菩萨保佑”,甚至还换了许多神仙轮流念。
苏愠被气笑了。
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踮着脚一步步无声地,移到少年身旁,却并非吓他,而是递给他那盘梨花酥:“方才厨房还有剩的梨花酥,浪费可惜,你拿去吧。”
少年懵了,猛地回头一看,发现苏愠一副狡黠神情,水灵灵的眼眸被月光照得发亮,俨然大不过他多少,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
但想来仍旧奇怪,厨房打杂的小女娘他又不是没见过,这又是哪来的姑娘?
难不成是较他年长的长箐法师带回的?他倒是今日就听着,有不少人念叨着长箐法师今日,带回一个昏迷的姑娘。
虽情况紧急,但终归是破戒,就是不知师父会如何罚他了。
“……嗯?谢谢啊。”少年接过那盘梨花酥,就朝远处殿宇走去。
用完晚膳后,僧人依然要去大殿念经一时辰,而后打扫照料完寺中琐事才能歇下。
*
苏愠此刻还不能走,用完晚膳后,出寺大门便被关紧了。
更何况,她出去了,天色已晚,也没法安身下去。
上辈子出逃后,她流连京城各个地方,借着最后一点钱财,终于办了个奴籍身份,讨到一点活做。
在酒楼打杂几月后,她还算聪颖,摸了门窍,成为厨房的糕点小女娘后,东西也做得不错。
而后酒楼老板娘与她有了些交情,便助她开了家糕点铺子,与老板娘开分成,顺便给酒楼进货做活动,以减少人力物力的开资。
苏愠的确是个争气的,铺子越做越好,名声远扬,连带着客人去照顾酒楼生意。
而她始终不对旁人告知自己真名,毕竟奴籍的名字,依然是“苏愠”二字未改。
这是她娘亲为她取的。
苏愠并非生来就冷血薄情,只是那个最疼她的娘亲,走了。
连带着她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一起走的。
故而她在一次出游中,捡回温长箐,给他赐名。
长箐,长青。
温长箐蒙着泪的眼睛,像她阿娘,绵绵的,仿佛能融开。
所以给温长箐赐这个名,希望他的生命如百年树木长青,不要像阿娘那样,走得太早。
可惜,只有温长箐噙着泪时的眼睛,像她阿娘。
于是年少时,她便想着法子让他哭。哭不出来便打。
而苏愠十六岁时,就开始让温长箐唤她小娘。
仿佛这样,她才能在人间,多了一丝丝的可纪念娘亲的东西。
苏愠深吸一口气,发现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一处偏殿。
屋外大门锁着,但不算严实,还是能从缝中窥见里头情景的。
“你知错了么?”月光缕缕落下,男人跪在殿中,海清玄衣被液体浸湿。他腰板直挺着,双手合十面佛。
“是。知错。”他腰间的血滴落到冰冷的砖面上,艳如红梅朵朵。
温长箐瞌上眼,朝身旁的长者平静道:“今日师父未在客堂敲击肃众,叫全寺法师来见我受罚,已是不合规矩,留我薄面。”
“长箐受罚无悔,但以后定不会再犯。”
“跪完一柱香再起身。”长者说完,便准备推门而去。
苏愠见状赶忙躲到一旁的柏树后,待那位师父出了门,落了锁,走路的声音渐渐消散,她才敢踮着脚出来。
却不料,与此同时,对面的草地处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
苏愠认出这并非是那位师父的脚步声,却也不知究竟是谁会在此。
“是你?!”少年率先走出来,看到她时,又被吓了一跳。
“你——”苏愠刚想开口,对方就急促地朝她比划手势:“嘘嘘嘘——”
他用气声传话:“小声。”
苏愠被他弄得一惊一乍的,却见到他手里还端着那盘梨花酥。
陆明行似乎看出苏愠想问什么,解释道:“长箐法师今日被罚,连晚膳都没吃。糕点是我留给他的。”
“也算谢他方才帮我领斋饭了。”陆明行悄悄解开门锁,端着糕点走了进去。
苏愠恍然,难怪方才温长箐在斋堂朝她走来,原来不是寻她,是帮人领斋饭。
……她倒是一惊一乍了。
“长箐法师,我给你带了吃食。”陆明行示意苏愠进来。
苏愠控制着步伐轻重,尽量不让温长箐发觉自己的存在。
温长箐依旧闭着眼,冬日只着薄衣,小腿跪于冰冷地面上。看伤势,腰被杖责得少说也有好几下,还要直挺着不动。
苏愠的影子落在他身上,身躯靠在闭着的大门上,不敢多加靠近。
他淡淡道:“堂中不可置非贡品的吃食,师父有同你警告过。”
陆明行自是习惯了他这副,什么清规戒律,都记得住的古板货样:“那长箐法师吃了,不就没有了。”
陆明行正准备将梨花酥,摁在温长箐唇上,却听到外头同门的声音:“陆明行究竟去哪了?”
“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