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由肃亲王王槐领着一百御林军,打着上百的火把,沸沸扬扬地穿过了大半个长安城,百姓们无不开窗惊叹,或伫立在路边小声议论着。短短半个时辰,李林钧被查的消息已经成为了长安百姓们新的谈资,像长了翅膀似的从宫里一路传到每一个大街小巷。
而在李林钧书房之中的密室里,当整箱整箱的黄金和珍宝被悉数搬出来,最后摆得连院子都放不下的时候,饶是活了六十多年,见惯了泼天富贵的王槐也着实被惊得目瞪口呆。主理财务的三司院将所有的车都拉来了现场,前前后后拉了六十余车,最后一直忙到后半夜,还剩了七八箱白银没有拉完,当真是天下奇闻。当辘辘的车一趟又一趟地在长安的街道上游走的时候,当一个又一个百姓被这连续不断的声音吵醒的时候,他们终于相信,不可一世的刑狱司的总司大人李林钧,真的倒了。
在搜查赃物的时间里,王珩迅速地将账簿上所有被提及过的官员从被窝里抓了了起来,不管是行贿的还是和李林钧一起贪污受贿的,都一一在宫里的慎刑司进行了连夜的审问和排查,审问他们的人是王珩的死士和卫昤安亲手挑出来的太监,在流水一样的刑罚和一阵又一阵的痛楚之下,他们也终于俯首就范。
这其中,当然囊括了司徒启小部分的党羽,大到工部尚书小到礼部主事,都成为了王珩的瓮中之鳖。
当王珩看着卫昤安和刘苌递到他眼前的一份份供状的时候,他眼神凌厉而淡漠,轻易地俯视着所有人的生死,这样的王珩,足以让天下人都陡然生畏。他儒雅的脸上病色尽退,多了几分峥峥的霸气和威武,像黯淡的青瓦一下成了五光的粉彩瓷,乍然间就生机盎然了起来。只有卫昤安仍旧有几分愤然,她在烛光的映照里沉沉叹息:“可惜了,本以为会连带着查出司徒启,谁知这李林钧竟如此护着他!”
王珩的安和而冷冽,高挺的鼻子在他的脸上留下小小的阴影,他不急不缓地劝说昤安:“司徒启对于李林钧来说,是最后的砝码,就算李林钧倒了,只要司徒启还在,他就有机会春风吹又生,所以,别人都可以写出来,唯有司徒启不能写,既是因为李林钧畏着司徒启,也因为他想要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所以司徒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账簿里,这是必然的。”
卫昤安抬头看着王珩,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正走进了他。眼前的王珩,交错在烛光和墨香之中,为他苍白的脸添了几分光泽和生气,原本就煞是标致的五官也更加柔和,只有鼻子周围因为烛光的反射而留下了淡淡的阴影,如同秋天晌午的风,似是而非的温暖里带着五分的肃杀和五分的宁静。
昤安一直所知道,他的骨子里,种着一颗并不安分的种子。
这样一半清朗一半肃杀,一半是阳光一半是风雨,甚至带着一些权谋者的精明和老练,才是真正的王珩,一个帝王。
王珩将手中的供状一一铺平,过了良久,他才对昤安低低问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招数的?”
卫昤安安然一笑,灿烂妩媚地如幽兰绽放:“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能赢过一个男人的不一定是军队,很可能是一个女人。尤其是李林钧那样视欲如命的男人,女人,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王珩结过话道:“你早看出了李林钧是一个好色之徒,所以在一个月前清点出宫宫女的时候乘机将锦眠安排了出去,再将她一步步安插到了嫣红楼之中,让她用美色慢慢接近李林钧,再让她一步步收集到李林钧贪污巨款的证据?”
昤安的手抚摸过面前的一份份供状,道:“我并不知道锦眠会找到什么,但是我知道,李林钧这样的人,身边一定不会干净。只要锦眠一直潜伏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找到线索,我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短短一个月之中就得手了。”
王珩疑惑道:“你就如此相信她?不怕她半路倒戈出卖你?”
昤安笑得从容不破,带着她一贯的淡定语调:“陛下,其实锦眠不叫锦眠,她叫戚落玉,她的父亲,是五年前因私贪公款被杀害的三司使戚尤光。”
王珩恍然大悟,不由得叹服道:“朕知道这个人,当年被他因私贪公款被杀,家人悉数变卖或入宫为奴,这件事当年其实疑点颇多,就连朕几次提议说此案应该交给大理寺候审,可是司徒启独断专权,直接就交给了刑狱司并且在狱中杀了他,直到现在朕都记得。”他的眼神在烛光里飘忽不定:“怎么?真是冤案?”
昤安点头道:“当然,戚落玉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所以认定父亲是被人诬陷的,因为之前戚尤光和李林钧曾经有过过节,并且李林钧曾经扬言一定会教训戚尤光,所以她怀疑就是李林钧陷害杀了自己的父亲,真正贪污的人其实是李林钧。所以司徒启才那么急着庇护自己的羽翼,将还没有被定罪的戚尤光交到李林钧手里,导致戚尤光冤死狱中,她也被卖到宫中为奴。在账本上也明确记录了五年前李林钧曾私挪了那笔公款,戚大人之死,实属冤枉。”
王珩了然道:“朕之前一直疑惑为何她为如此帮你,却原来又是一桩冤案。可是李林钧向来谨慎,不查清楚底细的人他是不会带回家的,”他细细思索,复道“想必你一定将她的身份和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