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本低着头惶惶不安地坐在那里,突然一听王珩叫自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猛地直起腰板来,对着王珩挤出一个半是尴尬半是明媚的笑容来:“陛下说的自然是对的,皇后是咱们的主子,咱们自然是事事都要依着皇后的。”
王珩勾勾唇角,那唇边的情绪不知道是温和还是冷漠,反而像一个惺忪的剪影,让人看得莫名地紧张。
他看着明妃,嘴里淡淡道:“哦?是么?朕前些日子不慎坠马的时候,你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地坏了规矩,为正宫规,皇后罚了你一百个巴掌,你是否因此心生了不满或者怨恨呢?”
明妃闻言吓得一哆嗦,忙从座位上跳起来跪下道:“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不是一向最最了解臣妾的吗?臣妾直肠直肚惯了,有什么话都憋不住,或许是哪里言语不当让皇后娘娘误会了。其实一直以来,臣妾心里都是极尊敬皇后娘娘的,娘娘责罚臣妾也都是应该的,臣妾……不敢怨恨。”
坐在明妃下首的徽贵嫔听到明妃此言,一个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明妃娘娘还真是会说话,我倒不知道,明妃娘娘原来如此地尊敬皇后,倒真是教嫔妾开了眼界呢!”
明妃愤愤地回过头去,刚说了一个“你”字,转念想到王珩就在跟前,便也不好发作,只能闷闷地转过头来,却对上了王珩冷冷的一双眼睛,她不禁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旋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王珩。
昤安手捧着热茶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出闹剧,那清清淡淡的眼神让明妃莫名地懊恼,更莫名地害怕,她只想立刻化成一缕烟从殿里飘出去,免得再受着这样的折磨。
王珩居高临下地看着明妃,眼里的情绪渐渐从冷漠变成了失望,他不欲再和明妃纠缠,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随即就有小太监手捧一个漆盒慢慢地走了进来。明妃跪在晗元殿松软的地毯之上,却只觉得如跪在刀尖上一般,与此相伴的,还有王珩沉沉的声音“明妃,你看看,这盒子里头的东西你可认得?”
明妃迟迟疑疑地掀开漆盒,发髻上的累累金珠登时便开始惊悚地跳动起来,更加称地她的脸面如宣纸,血色全无。明妃清了清嗓子,干涩道:“臣妾不认识,也从没见过。”
王珩沉了神色,慢慢地走下去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众人的眼神一时皆在那盒子里的东西上,正欲细细看时,却听到“叮铃叮铃”的响声,再一看,竟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铜质风铃,那东西甚是小巧可爱,原不是北方人惯用的样式。还是祈鸳的眼睛最最厉害,一眼便辨别了出来,道:“这风铃做得这样小巧细致,应当不是北方人的手笔,倒像是皇后娘娘的家乡金陵的样式,只是……着风铃上怎么斑斑点点的,竟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王珩并不答,只是把风铃绕在指尖,叮铃叮铃地来回摇着,每摇一下,明妃的脸就又白上一分,到最后,简直是如墙灰一样死寂的白,到这时,王珩才缓缓对明妃道:“明妃,妤妃问你呢,这风铃上怎么斑斑点点的?竟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明妃此刻已然溃不成军,她双手扣着地,头软软地耷拉了下去,她颤颤地张开嘴唇想要说一两句什么,却无奈喉咙已一片干涩颤抖,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王珩见她不说话,便对着殿外厉声唤道:“你的主子不愿意说,那便由你来说罢。”
随着话音走出来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岁上下的宫女,昤安认得她,她是明妃身边的第一心腹宫女兰香。这兰香低着头慢慢走到王珩身边跪下,嘴上带着哭腔道:“奴婢给陛下请安,给各位主子请安。”
明妃本耷拉着脑袋,此刻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直直地回过头去,却在见到兰香的那一刻直接跌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头终于耗尽力气的兽。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晃晃悠悠地指着兰香,双唇颤抖不已,最终却只发出了几个模糊的字音来:“你……你怎么会……啊?”
兰香跪行到明妃面前,端端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即缩回去道:“娘娘,奴婢对不住您,可……可您要害的是皇后娘娘啊,那是一朝的国母,身份不同于旁人。如今这件事就东窗事发了,奴婢实在是熬不住了……奴婢怕如果不说出实情,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明妃听着兰香的话,登时勃然大怒,冲过去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嘴里怒骂道:“贱人!你现在要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的身上是么?好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用纸鸢引诱皇后、在木桥上做手脚可都是你的主意!你现在竟然要全部赖在我的头上!”
兰香捂住脸颊,一脸不可置信地往后嗫嚅着推过去,眼睛里登时就有泪落下来,只听她萧瑟的声音比那外头的秋风还要凉上几分:“娘娘,奴婢对您百依百顺,为您鞍前马后,现在您却要把一切都栽赃到奴婢的头上,您于心何忍?这用纸鸢引诱皇后、在木桥上做手脚,还有毁尸灭迹销毁证据,这不都是娘娘您的手笔吗?奴婢何时出过这样阴毒的主意?您要对付的可是皇后娘娘,奴婢哪里有这个胆子去出谋划策呢?奴婢真是后悔!不该一时鬼迷心窍替您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好皇后如今平安无虞,否则奴婢就是一头碰死也赎不回这罪过啊。”
兰香哭得凄凄惨惨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