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只听她把头磕了又磕,后朗声道:“启禀陛下,启禀皇后,其实明妃娘娘自打皇后娘娘被册封的那一天起就对娘娘有诸多的不满,说娘娘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不配做皇后,说皇后就会用狐媚手段来魅惑陛下。尽管皇后前前后后用了不少的法子来安定后宫,明妃却都不买娘娘的账,反而对皇后反心益盛。就在上次,皇后因为明妃在授章殿大吵大闹有失体统,便罚了明妃一百个耳光,就因为这件事,明妃恨毒了皇后,誓要除之后快并且取而代之,她左思右想,想起皇后娘娘不熟悉水性,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个毒计,她知道皇后喜欢纸鸢,就要奴婢出宫采买金陵的纸鸢来放到天上,以勾起皇后的思乡之情,陛下手里的风铃就是原本系在纸鸢之上的,只是方才在烧毁的时候经火炙烤有些变形。明妃还特地嘱咐了奴婢一定要从太液池西花园把纸鸢放起,这样就可以引得皇后过桥,并且让皇后落入水中。”
昤安在高坐之上一句一句听着,却觉得每一个字都是那样恐怖,像是晚上透过窗,总会看到一些光怪陆离又纠缠不清的景象,激起人对于黑暗最原始的恐惧。她掩饰着喝下一口已经变温的茶水,问道:“那桥上的窟窿呢?也是你们提前做好的?”
兰香叩首道:“正是,是明妃派人提前做好的,就在昨天晚上,目的就是今日一早引得娘娘落水,明妃知道太液池旁边戍守的侍卫少,想要等侍卫前来搭救娘娘是万万等不及的,如此一来,她就算准了娘娘会毙命在太液池中。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好娘娘福大命大,有魏美人从旁经过救了娘娘,还好娘娘平安,奴婢也算没有造孽了。”
昤安看着兰香的眼睛,沉沉道:“你是明妃的心腹宫女,为什么要出卖你的主子?还有,你分明已经依着明妃的吩咐开始毁尸灭迹了,为什么做到一半又突然停下来?”
兰香抽泣着,哭得十分楚楚动人:“因为奴婢怕啊!皇后娘娘请细想,明妃已经对您起了杀心了,一次不成,一定还会有另一次,一次复一次,奴婢就永远都是她的扯线木偶,永远都要替她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奴婢实在是怕,怕有一天会东窗事发连累奴婢的家人,也怕有一天明妃会要了奴婢的命来杀人灭口!奴婢烧着那些纸鸢,边烧边念佛,越念却越害怕,奴婢实在不愿如此惶惶不安地过日子,奴婢也不能看和明妃再这么错下去,所以奴婢迷途知返,带了这还没有被烧毁的风铃还有那些纸鸢的残骸去见了陛下,向陛下说明了原委,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看在奴婢迷途知返的份儿上,饶奴婢死罪,从轻发落!”
明妃此刻已然成了一滩糊在地上的泥,眼睛里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外渗,没人看的清她在想什么,只看到她的身影如同秋天的黄叶一样,慢慢地腌臜下去,最后就成了那么皱皱巴巴的一片,扭扭曲曲地黏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听到王珩的声音在她的头上来回飘着,似是要极力地找到一个依附点:“明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么?”
明妃并没有理睬王珩,她只是静静地蜷缩在当地,眼神戏谑而淡漠地凝视着地毯上凤穿牡丹的刺绣图案,像是自己也成了那些牡丹中的一朵。
王珩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无话可说了,便转身回到了正位之上,眼中难掩疏离和失望,他静默一瞬,随即道:“明妃,你骄纵跋扈,行为乖张,不择手段,陷害皇后,如此失德失行,实在不配为妃。朕念在你母家的份上,不会取你性命,从即日起,褫夺明妃温氏的封号,废其为庶人,幽居安宁殿,非诏不得出。”
安静,那样空洞而硕大的安静,像是一个梦魇的人骤然从梦中惊醒了一般。突然地,像是一个沉睡的人乍然间醒了过来,明妃的喉咙间骤然发出了极其亮烈刺耳的笑声,火辣辣、脆生生、荡悠悠,如一股烟似的,突突地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里窜去。
随着这笑声的扩大,她慢慢从地上支撑着站了起来,眼神飘忽动荡,也没有一个焦点,嘴里发出的凄厉的声音是所有人都没有听到过的决绝和悲怆:“疯子!你们全都是一群疯子!王珩是,卫昤安是,齐香兰是,还有我!我温意嘉更是!你们知道么?其实啊,咱们原本都不是疯子,是在这皇宫里面,渐渐地熬成了一个披着人皮却说着鬼话的疯子!什么帝后什么嫔妃?说到底,咱们都只是一群同病相怜的疯子罢了!”
她突然停下来,脸上又有了戚戚的神色,像极了瑟缩在风里的一颗娇蕊,那癫狂的神情也慢慢变得温柔起来,她整个人都柔软了下去,慢慢跪在王珩的面前,用自己娇蕊般的目光对上王珩颤栗的双眸,她笑着,痴痴道:“陛下,您说要褫夺臣妾的封号……那……那还您记得臣妾的封号是怎么来的么?那一日,您在桃树下遥遥见了一眼臣妾,您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臣妾就是那个宜其室家,您还说,臣妾的笑比那一树的桃夭还要明媚,还要亮烈,所以您选了明这个字作为臣妾的封号,”她跪在那里,冲着王珩遥遥伸出手来,似是在摸索着一份她久违的温暖,“陛下……虽说咱们都不是当初的人了,可若是日后陛下愿意记起我,还是记得当初的我罢,如今的我,陛下能忘,还是尽量忘了罢!”
王珩的脸上迷迷蒙蒙的一片,错愕、失神、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