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下去我下去,”说着她就要弯腰钻出马车。拓拔晗眉毛一凛,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她撞在车厢上疼得倒吸一口气,神情不悦地盯着他。
拓拔晗似是来了火气,不耐地开口:“我是能吃了你?”
她懵了一瞬,随即摇摇头,“不能,但我要名声。”
“我没有?”他说完便眉心狠狠一跳,果不其然她促狭笑道:“好像还真没有。”
拓拔晗瞬间面沉如水,一把捞起大氅就要下车,她又急忙喊道:“记得找家客栈,我要换下这身衣服。”
一身凤冠霞帔华丽至极,亦是沉重至极,刚穿上还不觉什么,现如今穿得久了,哪怕只是坐着不动,都觉得压得胸口喘不过气。
他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头都不回地跳下马车。那匹黑色骏马踩着蹄子跑过来低头蹭他,他翻身上马,马鞭高高扬起,马儿撒开蹄子冲向前方。
“小姐,你没事吧,那位二殿下下去的时候脸沉得很,”山奈掀开帘子钻进来,拉着她左瞧右瞧,见没伤口才放下心来。
“没事,”鱼听雪伸出手烤着炉火,又把她也拉过来一起烤,“山奈,咱们去了漠北人生地不熟的,不比在太安城,你收着点性子,也别去招惹拓拔晗,记得吗?”
山奈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小姐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
鱼听雪掐了把她圆乎乎的脸颊,笑着点点头。
***
太安城朱雀楼六层,西楚帝身披玄色狐裘,头顶玉制发冠,凭栏远眺,神情平静。
身后走上来一名带刀男子,左半边脸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疤,煞气逼人,他掀袍跪倒在地,铿锵开口:“陛下,拓拔晗一行人已出太安城。”
“今夜能进入柴桑郡吗?”皇帝负在身后的手互相摩挲着,说出口的话被冷风吹得断断续续。
“应当明日才能赶到柴桑郡,奴才已派人盯住了他们的动向,”男子沉吟一瞬,试探着开口:“陛下,奴才是否立刻动手?”
即便已经过完了年,朔风却依旧如寒冬腊月般阴冷渗人,皇帝拢了拢狐裘,仰头看向雾蒙蒙的天,淡声道:“动手吧。他要是活着离开,你就不用来见朕了。”
男子壮硕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随即神色愈显恭谨,略带迟疑地问道:“陛下,那昭宁殿下?”
“昭宁自是要去往漠北和亲,不可有任何闪失,”皇帝嗓音淡淡,却无端地让刀疤男子心颤。
“是,属下明白,”男子起身躬腰退下。
雾蒙蒙的天飘起了雪,皇帝伸出手,雪花落到手上顷刻消融。
这天真是愈来愈冷了,他不由轻叹一声。
***
出了太安城向北走,下一站便是柴桑郡,许是路程太远,天色擦了黑都未能进入柴桑郡,他们一行人便只能在野外安营扎寨,等第二日一早再赶路。
白日里天气阴沉沉的,晚间的夜空也是一片漆黑,偶有三两颗星星挂在夜幕,亦不算如何醒目。
鱼听雪无奈只能在马车上换了身衣衫,下车后寒风迎面拂来,冷热乍然交替,瞬间身子发抖,山奈拿来白狐裘给她披上,才觉得暖和了起来。
在逼仄的马车上窝了一天,此刻伸展开四肢,只觉通身舒爽。
“怎么样,鱼大小姐还没受过这等委屈吧?”拓拔晗步子迈得闲适,此刻倚在树干上眉眼带笑地看着她,语气却是有着一丝幸灾乐祸。
中原山清水秀,民风含蓄,女子亦多是娇生惯养,不比漠北民风彪悍,人人善骑射,女子亦上马可战。贵女鱼听雪更不可能吃过什么苦了。
鱼听雪闻言淡淡瞥他一眼,这人真是阴晴难测。明明上午脸色阴沉得要杀人,这会已经可以不计前嫌地过来搭话了。
“山奈,去找点吃的来,”她轻声说道。转身向附近的一处火堆走去,夜间比白日里更冷,即便有狐裘在身,冷风依旧簌簌往衣服里灌。
她走近了一处火堆,那处的漠北兵卒便起身去了另一处,拓拔晗追了过来蹲在她旁边,戏谑看着她说:“鱼大小姐平日里吃的是山珍海味,能咽的下去咱们这粗干粮吗?”
她眉头蹙了起来,这人有毛病?老阴阳怪气给谁听?
火焰一跳一跳的,暖橘色的火光将他的脸照得一半沉没在阴影里,一半被照亮,愈发显得他五官硬朗,眉眼深邃。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就那样含笑盯着鱼听雪,她心头一跳,又慢慢转过头看着火堆。
“离我远点,”她往旁边挪了挪,倒像是极怕被人误会,“我可是你大嫂。”
拓拔晗不由脸一黑,正要开口时荆乌走了过来,他便没有再动,荆乌半跪在他旁边,凑近耳语。不知耳语了什么,他脸上浮现一丝了然的笑,声音冷冽道:“多少人?”
荆乌挪开了些许,神情如出一辙地冰冷,“约莫二百人。”
她正竖耳听着,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两人中间。飞鸢蹲下身,将一碗粥递给她,“天气太冷了,殿下先喝点热粥吧。”
鱼听雪温和笑了笑,端过粥碗抱在手里轻声道谢:“谢谢,你吃过了吗?”
飞鸢点点头,又出声催促:“殿下还是趁热喝吧,很快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