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姑娘,”屋外传来李青山洪亮的声音和脚步声。
她忙一把将手抽了出来,站起了身。
李青山跨进屋内,身后跟着一位挎着木盆的中年妇人,脸颊冻得红扑扑的,笑得温柔。
“这是俺媳妇,”他腼腆地挠了挠头,又向妇人介绍,“这是鱼姑娘,床上那位小兄弟是她哥哥,进山打猎从崖上摔了下来,在咱家休养两天。”
妇人放下木盆走上前来,疼惜地拉着她的手,温柔安慰道:“你们就在俺们家住着,别嫌破旧,也别怕麻烦。”
“姑娘这么俊俏的脸蛋都擦伤了,等会俺给你拿点膏抹抹,”一低头看到她身上潮乎乎又脏乱的衣裙,轻声询问她,“你换件俺的衣裳行不,等你的洗完干了再穿?”
鱼听雪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低下了脑袋。
她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西楚贵女,哪里经历过这几天的风浪。先前一直逼着自己坚强,此刻被人关心一句,心理防线瞬间溃败,只想扑到母亲怀里哭一场。
“好,麻烦李大嫂了,”她福了一礼,才抬起头,红着眼睛道谢。
“别哭别哭。”妇人忙抬手给她擦眼泪,这么个俊俏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她身边又没个儿女的,心头愈发柔软了几分。
她抬手擦掉眼泪,嘴角露出笑,“那等我给他喂完药,就麻烦李大嫂帮我找件衣服。”
说完转身端起药碗坐在床边,舀起一勺药送到拓拔晗嘴边,可他已经烧得没有了意识,一勺药尽数从嘴边流到了脖颈上。
“我来帮你,”李青山急忙走上前,蹲在床边掰着他的嘴。鱼听雪感激地笑着点头,又舀了一勺喂过去,虽然还是没能全部咽下去,但好歹没有全部浪费。
一碗药逐渐见了底,她心底的担忧少了两分,给他盖好被子,起身跟着妇人出了屋。
李大嫂走进正屋打开一个红木箱子翻找着,一边招呼着她坐下,“俺有件几年前的衣裳,颜色太艳俺穿不了,你别嫌弃,先凑合穿穿。”
鱼听雪碍于衣服上的脏污也不敢随便坐,就跟着站在她身后,闻言笑着回答:“李大嫂说的哪里话,您跟李大哥对我们二人这么好,怎么会嫌弃。”
李大嫂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和善真诚了几分,躬腰找了半晌总算找到了那件衣裳,掏出来递给她。
衣裳是件鹅黄色的,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来说确实艳了几分。
鱼听雪双手接了过来,不断地道着谢,李大嫂摆摆手走了出去,让她在里屋换衣服。
她换完衣服出去的时候厨房里冒着炊烟,想来是李大嫂开始做午饭了,她便走了进去。
“姑娘快别进来了,厨房小,还有烟味,呛得慌,你快出去,”李大嫂见她进来了忙往外推她,“你一看就没干过活,也帮不上啥忙,别进来受罪了。”
鱼听雪摇头,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一脸正色道:“您收留我们二人住在家里,我要是不干点活,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李大嫂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也知道拗不过她,便没有再将她往外推,“那你坐那看着火,见火小了就放两根进去。”
“你会吧应该?”虽然嘴上说着应该会吧,但眼神明显就是不信任。
鱼听雪皮肤白皙,双指纤细,一身衣服虽然脏乱但明显就是上好的料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也难怪她这么不信任了。
她急忙点点头,她虽不会做饭,但加个柴的活还是能干的。她走过去坐在灶台旁的小凳子上,伸出手烤火,紧紧盯着里面的火,似是生怕下一瞬火焰灭了。
李大嫂脸上不由露出笑,走过去继续揉面,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她,这姑娘愈看愈喜欢,“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她闻言回头笑着回答:“鱼。”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鱼悦。”
“阿嚏——”
话尚未说完,她便捂着嘴打起喷嚏来,歉意地看一眼眼李大嫂,又低头揉着鼻子。
从早上就觉得双腿发虚,身体酸软无力,恐怕也得发起烧了。
“等会吃完饭了你也喝点药,”李大嫂见她捂着鼻子像极为难受,关心道。
她“嗯”一声,往灶台中加了两根柴火,火焰瞬间烧了起来,想起了什么又问:“对了嫂子,您跟李大哥没有孩子吗?”
按理说以他们两个的年纪应该早就孩子成群了,可来了一上午了,也没见有其他人。
李大嫂切菜的手一顿,叹了口气,神情落寞了下来,“有两个的,跟你差不多大,不过去年被官府强制带走从军了。”
鱼听雪拿柴的手怔住了,眉头亦不由皱了起来。
西楚是有强制从军的律例,可不应该两个儿子都从军啊。西楚律例明确规定,百姓家里若是独子,则不需要从军,若是有两个及以上的儿子,则起码要留下一个。
况且现在也并非战争年代,军队根本不需要大量征兵。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不过这话她没跟李大嫂说,一来她不确定军队律例近些年有未改变,二来就算自己说的是对的,但她知道了也于事无补,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害得她白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