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腾腾的米饭了。
“谢谢先生,”她嘴角露出笑来,忙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带着些歉意,“今日实在是脱不开身,才耽搁到了这会,以后要是再碰到这种情况,您就不用等我了。”
莫乘风扒了口饭,又吃掉她夹的。见状她才放下心来,顿觉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忙扒了口饭。
“今天碰到什么事了?”莫乘风吃得慢,直到她放下碗他才吃了几口,淡淡问道。
微风拂过,烛光开始摇曳,光影逐渐斑驳。莫乘风透过昏暗的光线看着她,眸子略微浑浊,她却觉得那双眼睛能看透一切,她便打消了隐瞒他的想法,如实将经过告诉了他。
未曾想他没斥责她提早暴露了身份,反倒说:“今日那花旦看似逃过一劫,可他的性命却已经留不住了。”
“什么?”鱼听雪觉得有些诧异,不懂他为何如此说。
“沈老板和尹青山已经达成交易了啊,为什么他还是会死?”
莫乘风面上似有讥讽之意,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淡淡:“尹青山是这番禺一霸,今日被人当众如此折辱,但是他又被迫应了沈老板的人情,你猜他会将怒火发泄到谁身上?”
鱼听雪原本有些黄的脸瞬间煞白,嘴张了张却无从反驳。
尹青山不能拿沈老板怎样,甚至还被迫给了她面子,可他的怒火却必须有人承受。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我想。”
“你救不了他。”
莫乘风似是知道她心内所想,尚未等她说完便堵住了她剩余的话:“你只是一个小小郡尉,在这番禺城内保全自己都难,还想去跟这里的地头蛇作对,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他。”
“可他是无辜的,”莫乘风放下筷子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得格外刺眼,“对吗?”
鱼听雪艰难地点了点头,面上不由有些发烫。
“鱼听雪,这世上无辜遭殃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每一个你都要救吗?”他面上现出几分冷漠来,像是不近人情的神佛。
“冬天冻死的人不无辜吗?因一点小错被打死的奴才不无辜吗?劳作到死却仍无口粮的农民不无辜吗?”他闭了闭眼,默然半晌,哑声问:“甫一落地便被满门抄斩的孩童不无辜吗?”
他就坐在那里,暖橘烛光照在他身上,却依旧不能让他渡上暖意,整个人孤寂到像是被全世界背叛了。
“先生。”鱼听雪心下讶然,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悲伤是为何。
莫乘风睁开眼,笑了笑,又有了生气,先前的一幕像是她的幻觉。
“这世上的不公是很多的,你救得了一人,救不了所有人。”
她刚想反驳,他又无情地堵住她的话:“可现在你连救一人的本事都没有。”
鱼听雪深吸一口气,挺直的脊背颓了下去,面上浮起一丝无奈,又夹杂着愧疚。
她今日以为她能救他的,可最终解一时之危的是月娘。她以为他能活的,可原来他的命运一早就被别人决定了。
原来失去鱼听雪这个身份,她什么也不是。
原来没有身份地位的普通老百姓,在碰到有权有势的人欺压时,只能被动地等待折磨和死亡。
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所纠结的和亲、远离父母和故土,是如此的上不了台面。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莫乘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问了另一个问题:“那日我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离京那日的情形,马车一路疾驰南下,莫乘风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快进入番禺郡那日,他猝不及防地问了个问题。
“你打算如何解决番禺的问题?”
她当时有些发愣,赶忙回想书籍所授治政之策,结合番禺郡情况说了一些见解,却被他一一否决。他说:“我希望下次再问你时,你会有自己的答案。”
今日他又问起了。
而她,也有了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