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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雒阳如何欺人至此!”
“我等来此难道就为受气?”
“就连小吏也敢耻笑与我, 实在可恶!”
雒阳董府内,凉州众将抱怨纷纷。
今日入城,让他们在城门口就下马一路步行, 城里城外百姓聚集道边指指点点,他们听不多说什么, 但都觉得义愤填膺。到了宫门, 连宫中传旨小吏也敢嘲笑他们, 让人拜来拜去, 那些公卿更人话不说, 最后还只许他们在宫门外等候。
“早晚将他们杀了,再不受那等鸟气!”牛辅作为董卓的女婿,在几个将领中喊得最响。
“咔嚓——啪!”
一直沉默听言的董卓, 突然站起身、拔出佩刀, 将身旁置兵刃的兰錡架砍作两段, “住口。”
短暂的寂静过后——
“我替大人杀之!”
牛辅浓眉一怒, 离席而起,拔出刀,转身欲往外冲。
“哎, 这是去何处?不可急躁,不可急躁啊。”
旁边一名文士连忙出席上前拉住他。
“文正, 你这是做甚!”牛辅回头怒道, “不是你说只要进得城, 便万事可为吗?荀含光那小子,竟敢侮辱大人,我去杀之, 有何不可!”
“杀不得, 杀不得啊。颍川荀氏, 天下名门,你若杀了他,明公这些年的筹谋委屈,可都白费了。”李儒拉住牛辅,向董旻使了个眼色,又向看不出喜怒的董卓劝道,“才入城中,大帅暂且忍耐片时,待大权在握,莫说是荀氏,就是天子又有何惧。”
“正是,正是。”董旻在雒阳城经营多年,虽才干平平,却颇能识意,他抬手击了击掌,“大兄,我们兄弟许久不见,快来看看我为兄备下见面礼。”
顷刻间,环佩叮咚,碎步悉索。
靠近门口的樊稠才呼了一声“好香”,十个盛妆佳丽,便已袅袅婷婷,翩然而入,娇声拜倒堂下,“见过众位将军。”
被众女香粉一熏,华服金饰光彩一照,众将顿时都说不出话了。
很快,府中仆从又摆上食案,端上炙肉美酒。
“哪来的?”董卓随手收了刀,负手身后,望向众女。
这些绝不会是寻常人家能养出的。
“车骑将军家姬妾,我挑了最好的送来,”董旻手臂一展,“大兄,尚可入眼否?”
“大帅!”华雄已忍不住满怀期待的开口。
董卓神色不动,“方才谁说要杀人?我什么时候要杀人?”
“大、大帅?”牛辅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自我起凉州,三十余年,征讨必克,百战百胜,非我一人之功,实赖众将齐力,然,这数十年间,财货之取、赏赐所得,我每分与众,未尝私纳,故窃以为,我未尝有负于诸君也。”
“我之志,诸君当知,如今将及,要诸君助我——明日,”他环顾屋中将领亲信,“你们都随我去修筑宫室,见到公卿不要多话,这些士人虽无用,不可轻视。”
“大帅!”
“大帅若要战场拼杀,我等必效死力,然——”胡轸忍不住道。
“这是军令!”
董卓望向满脸不愿的众将,重重说完这一句,突然哈哈一笑,伸手将首位美姬搂进怀里,狠狠揉了一把,“诸君且不想明日,今日酒肉管够,大家先且尽兴!”
美姬被他粗糙的手掌刮得生疼,不由一颤,也不敢抱怨,泪光盈盈抬起头来,忍着让她窒息的腥气,露出满脸媚笑,“请、请将军怜惜奴。”
董卓捏着女子粉白娇嫩的下颌迫之仰首,女子含羞带怯、娇艳欲滴,的确是难得的美人,他脑中却不经意划过白日所见那荀太傅清泠泠、冰雪寒霜的容颜。
“怎么,不满意?”他尝了一口女子唇上香甜的胭脂,抬起头,见众将还在徘徊,揽着美人走下堂,随手抓住一个,丢给站在人群之后的中年文士,“文和,这个如何?先给你挑个好的,免得你又捡他们剩下的。”
文士一把接住美人,向董卓欠身行礼,“多谢大帅,诩却之不恭。”
“好!”
众将哄堂大笑,满室空气再次活跃起来。
层云密布,月光幽晦。
雒阳城中闾巷寂静,仿佛已陷入沉睡。
自宫乱之后,这里的夜中就显得格外沉默。
因此,某个宅院中的欢笑作乐之声,隔着高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梁肃一边心里鄙夷西凉蛮人不讲究,一边犹豫为难的回头车中,“太傅,不如明日让人将董卓唤到家中?”
“上前叫门。”车中声音平静。
“是。”
董家宅院守卫亦是高鼻阔口、虬髯浓眉的凉州大汉,答应了一声,转头关了门进去禀告。
堂中此时已酒醉半酣,无论男女,满屋找不到一个衣衫完整的人了。
守卫忍不住瞥向那些雪白美艳的女子,差点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大帅,外面来了个人,说他是太傅,前来拜访。”
樊稠正醉醺醺的同郭汜对酒,闻言当即向侍卫挥手,“这会儿大帅哪有心思见人,还不快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