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老糊涂!不然你干嘛不听我说?”吴茉儿回呛:“你们就是想搞贞节牌坊,为自己谋好处。伍家门户是小,但也是有脸面的,怎么全由江家说了算?你们就是仗着自己家大业大有后台,倚势欺人,捏造污蔑。有了把柄,又拿人手短,我们伍家就只能任你们摆布,当你们的走狗!替罪羊!”
这招离间计,使得十分奏效,伍氏族人果然躁动起来。伍族长也开始犹疑,“这……”似乎有些道理。
“胡说八道!”江族长气得七窍生烟,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竟被呛住,大声咳嗽起来。他咳得两眼通红,脸色更是难看之至,如风雨飘摇的朽木般,抖动着身子,半晌缓过劲来。
撇开真相不谈,伍玄庭只想息事宁人,早早结束此事。
见女儿脱胎换骨一般,变得如此彪悍失礼,他震惊之余又觉丢人,额上暴起青筋,丢下句“这个不肖女”,便攥着拳头冲了出去。知道妹妹闯了大祸,深知父亲脾性,伍平顿感不妙,紧跟在后面追了出来。
两个大妈架着吴茉儿,她不能逃,眼见着巴掌即将落在脸上,只能掩耳盗铃般,惊恐地闭上眼睛。
伍平一个箭步抢先上前,张开臂膀,母鸡护小鸡似的拦在父亲面前,诚心诚意地恳求:“爹!您救救小妹吧!”
“混账!”伍玄庭一巴掌将伍平抽得趔趄至一旁。他原想再打吴茉儿,但见她苍白瘦弱,浑身伤痕累累,如受惊的小猫一般,眼神愤懑中带着丝丝恐惧——怜惜、恼怒、踟躇,一时间千愁万绪拢在心头,挥之不散。
巴掌最终落在了自己脸上。抽完,伍玄庭并不说话,只长长叹气,边哭边抬手默默地抹眼泪。
“这爹是亲生的。”见伍玄庭如此失态,吴茉儿也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尴尬地瞅着伍平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脸,与他面面相觑。
凭着多年审案锻炼积累的敏锐洞察力,江益清一开始便认为事有蹊跷。虽说为当地知州,但本家的事向来由族长说了算,他在政务上亦需本家相助。既然证据确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有私心,但内心深处仍希望自己是个清正廉明、大公无私的好官。
眼见着江伍两家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怕引发冲突,江益清忙摆手示意众人肃静,接着顺水推舟,与江族长商议道:“兄长!依我看,索性让江伍氏说个明白,是非公道,自有定论。”
江族长本不想听吴茉儿废话,但他认为自己是个极公道的人,为了服众,权衡之下,说道:“江伍氏,你有什么话说个明白,省得外人说我们江家贪图虚名,不公不法,不辨是非。”
伍平解开绳索,将吴茉儿扶回室内。众人的目光集在身上,如针针丛棘。她不禁心底发虚,攥了攥衣裳,将手心的汗蹭上去。
她回忆着事件的种种,思绪理了又理,衍出一套说辞。说句实在,吴茉儿心里没谱,不确定自己能否扭转乾坤。但行至此处,为了苟活,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
“谋事在人,成事——求各路神仙庇佑!”
这感觉如上考场,更似上刑场,箭在弦上,稍有不慎便二次投胎。她像参加商业谈判一样,将滑落的头发捋至耳后,为了显得有气场,更是刻意昂首,脊背挺直得如松般。
众人对着吴茉儿指指点点。江族长看到她,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索性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吴茉儿也不搭理他,只是走到牛大旁边,瞥了一眼,大声质问:“敢问大家,此人与我那亡夫是否相差?相差几何?”
这嗓门大得几乎将屋顶掀翻,几个打瞌睡的老者瞬间惊醒。江族长觉得聒噪,也不禁睁开眼。眼见牛大形容粗鄙,鼠雀一般,吴茉儿面上无半分羞耻之意,且将其与江家嫡孙相提,江族长只觉受到羞辱,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云泥之别!”江族长不忍直视,重新将眼阖上。
江子珩虽已过世,但江家长辈看他长大,伍氏亦有不少人见过。出众的长相、和善的性格、七步之才加上早逝的命运,众人纷纷露出惋惜之情。江益清闲赋在家时,曾在江氏族塾里授课,江子珩是他最喜欢且看好的学生兼后辈。
江益清叹了句天妒英才,短暂的心痛后,不疾不徐道:“自然是天差地别。子珩十六岁便中了解元,少年英才,仪表堂堂,我年少尚不能比,何况牛大。”
按现代说法,这江子珩就是妥妥的高富帅,聪明上进疼老婆,可惜蓝颜薄命。吴茉儿连江伍氏一起惋惜,道:“老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惯了山珍海味,再换粗茶淡饭,不嫌硌嘴吗?”
“话不能这么说!”孙氏言辞讥讽,“饥渴难耐的人,别说粗茶淡饭,就是馊饭臭饭也是吃得下的。”
意识到她在针对自己,吴茉儿十分窝火,回怼:“你肯定喜欢吃馊饭臭饭。”她挑衅般地对着孙氏狂翻白眼,故意说与她听,“打扮得那么骚,也不知道想勾引谁?”
“你——”孙氏被气得银牙紧咬,起身欲冲过来对吴茉儿动粗,被江元成拉住。
江元成嗔怪:“将死之人,你闲得慌惹她干嘛?”
这话越听越不中听。吴茉儿极气,忍不住嘀咕:“谁先死还不一定呢。老牛啃嫩草,也不怕马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