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数十米,他仿佛听见公主说他的名字好听。
她声音轻软,像是阿母在夏日手拿蒲扇,轻轻为他扇去蚊虫,又如南梁细雨绵绵,透着股清甜,也让他耳朵一酥。
他将她藏于心里,期待下次见面,可那次之后,镇国公都没有带他入过宫了。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放手。
他缓缓抬眸,望向月姝清目光中带着深情还夹杂着几分别样情愫,沈自秋笑容淡然,却给人一种望而生威之感:“是这样的,后日便是在下舍妹生辰,故想请殿下前来恭贺,若不愿,也是行的。”
月姝清似有些为难,毕竟她从未去过国公府,只记得上世国公府一夜之间被灭门。可究竟是何人所为,她也不甚清楚。
不过,沈国公与南梁摄政王乃亲缘,说不准,会有线索。
她眸子泛起一丝光亮,犹如深夜里头突然闯入视野的萤火虫一般,光源虽小,却足够照亮她的世界。
“好,本宫会去。”
月姝清在权衡了利弊后,便爽快地应了他。
沈自秋眉心微颤,他没想过月姝清会答应的如此之快,可心里头那份喜悦只存了几秒,便已消散,他反而担忧这么晚了,沈未颖该不会还在等他回去。
他索性与月姝清道谢后,便匆匆离去。
月姝清看着沈自秋步履匆匆地身影,不由得喃喃自语:“他好奇怪。”
宋知闲目光深深看向月姝清,神情之中带了几分病态:“是啊,不过我觉着我比上一世好像更喜欢你了。”
他声音极轻,如一缕轻烟,随着风儿断断续续吹进她的耳朵,导致她只能听见“喜欢”二字,其他的就跟蚂蜂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半点。
她转眸,正好对上他那深情又有些病态的目光,她没有急着收回目光,而是问他方才说了什么,她有些听不清。
宋知闲眸光收紧,他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用极其蛊惑的声线道:“想知道啊,那明日便来冷宫见我吧。”
月姝清明白他这是约她见面,她直觉告诉她应该去,他哪里应该会有答案,不过见他这副样子,总觉着不妥。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坚定又不容人怀疑:“可以是可以,但这儿是大梁,若你敢对本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月姝清眉眼泛着丝丝杀意,她紧紧咬着嘴唇,让自己尽力不要抖得太厉害,她虽是真的想杀,但害怕还是真有点怕。
宋知闲见此,不由地低笑出声:“那殿下觉着我是那种人吗?”
“是。”
月姝清脱口而出,但在那瞬间又后悔自己将心里话说出来,正想着怎么圆时,就见他已走出十米开外地方,回眸瞧她时,黑色的瞳孔忽明忽暗叫人瞧不清眸中底色,只能听见他那带了几分寒意的话语一字一顿敲击着她那脆弱的心房:
“我相信你会来的。”
他说完后轻嗤一声,便没入黑暗之中再不见踪影。
而她趁他走时快步跑走,不做一丝停留,生怕他会来个回马枪。
—
西京城郊外。
一片静寂竹林深处那破败的竹屋地窖里头,一披头散发女子倚靠在土黄色的泥墙上,她双眼无神,布满血丝的眼球直钩钩地望向高顶那扇极小的窗口。
几缕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泥墙上,便见那上头有许多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而那名女子双手已是伤痕累累,指甲均以外翻。
忽地,她像是听到什么声音般,开始发起狂,一遍遍拍打脸部又用手抓着墙壁,企图出去。
可都无用。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又遍遍说着对不起家人。
她抬起头,露出早已肿胀的脸颊,她那双原本晶亮的眸子,现在只剩下了绝望。
—
西京城清云殿内。
月姝清忽地睁开双眼并坐了起来,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此刻她的背脊已被汗水浸透,粘稠无比。
而她丝毫不在意,因为她刚才好像又梦见月姝宁了,而且样子与上辈子宋知闲失踪又回来时的行为,几乎一样。
但,却有一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