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死一次?
沈清明说:“她——”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生死常态,沈清明从来处变不惊,从未有人在他脸上看到除了平静之外的神情。
但听到上巳死过一次,他的心还是不可控制地狠狠痛起来,脸色亦阴沉寡闷。
接着,他扯了一个艰难的笑,说:“我以为你会保护好她的。”
姜衡感觉他误会了什么,“其实——”
沈清明受不了一般打断:“别说了,我不想听。”
“......”姜衡一句话哽住,不上不下的,有点憋屈。
沈清明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她还跟你连识海。”
醋味太浓,姜衡快不能呼吸了。
沈清明越想越难受。
那时候,他要连识海,上巳死活不同意,后来醉酒后才松口。
怕上巳醒了反悔就没从她识海里出来过,不过他也不敢过声儿。
于是偷鸡摸狗了这么多年。
识海这事儿确实挺暧昧。
沈清明大多时候都是理智克制不动声色的,只要碰到上巳的事儿,就神神叨叨,姜衡看不下去,解释道:“我只是为了救人,清明君不要胡思乱想。”
反正他劝了,至于效果如何,听天由命。
巳予这边有新进展。
噬人佛口中别有洞天,溪水潺潺,一条小道蜿蜒爬开。
光朱灵乌在头顶盘旋,将里头的一切照得透亮。
参天巨石拔地而起,水流冲刷出细小沟壑,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心汇聚而去。
犬牙交错,这个词甫一冒出来,巳予竟然有些心惊肉跳,这些石笋大约是噬人佛的牙齿,若一口下去,再硬的骨头也得断成两截。
巳予浑然忘了的不灵坏的灵,脑子里刚闪过不吉利的念头,下一瞬,那牙口就落了下来,正要抬手去挡,被光朱灵乌抢先护住,石牙撞上金光,“咯嘣”一声当即碎成了渣。
她油嘴滑舌:“小水珠,挺厉害啊。”
识海里有人接腔:“是光朱灵乌。”
沈清明咋回事,为什么还在她识海里蹲着?
巳予:“沈大仙还没走呢,准备留下过年不成?”
被抓包的沈清明:“......”
巳予等了片刻没动静,以为沈清明良心发现走了。
只不过,照亮的小水珠们也不见了。
“滴答......”
“咕噜......”
上头滴水,下头冒泉,洞里的温度越老越低,巳予冷得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心口揪作了一团,抻都抻不开。
自己的法器受了委屈,沈清明竟然还看热闹,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从前你也总被她欺负,怎么不见你如此委屈?”
光朱灵乌那嘴也不是吃素的,专戳沈清明肺管子:“她都跟别人连识海了,你还想帮她,你堂堂四大尊神怎么就心甘情愿当舔狗,你下贱?”
这小东西真是口无遮拦,触了沈大仙的逆鳞,“长本事了你。”
光朱灵乌不爽:“不是你这些年说对上巳恨之入骨,如果见到她一定会挫骨扬灰,现在什么意思,我看你不是要将她挫骨扬灰,而是要旧情复燃。”
这法器一天不修理都要在他脖子上撒尿了:“没大没小。”
光朱灵乌无情嘲讽:“口是心非,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上赶着帮忙?能不能端出尊神的架势,等着她来求你。”
求?这事儿就不可能发生在上巳身上,在《历法》会议上面对争议从来都不肯低头服软,当众跟他争得面红耳赤,后来还得生气不理人,怎么哄都不哄不好。
沈清明:“你不了解她。”
光朱灵乌戳他肺管子:“你了解她,她不还是跟人跑了么?”
沈清明气得吹胡子瞪眼:“闭嘴。”
光朱灵乌见好就收,如它所料,巳予很快在识海里喊他:“沈大仙,可否再借你的......光朱灵乌一用?”
没有光亮,寸步难行,巳予只得“忍辱负重”。
沈清明摆谱:“不嫌我僭越连你识海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巳予:“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连得好连得妙连得呱呱叫。”
上巳从不谄媚,如今改头换面不说,连性情也变了,沈清明心烦意乱:“行了,闭嘴。”
闭嘴就闭嘴,反正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跟坏脾气的撒谎精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水流中心近看是个深不见底的渊,八成是噬人佛的“咽喉”。
突然,一支伏弩从暗处袭来。
咻!伏弩攻击速度极快,擦着巳予的右臂,“铮”一声,扎进山壁里。
“嘶。”巳予一摸手臂,指腹上是殷红的血。
说时迟,那时快,沈清明屹立于岸边,岿然不动,可眼里燃烧着熊熊大火,“流觞,还等什么?攻击!”
巳予大意了,没想到这杂碎竟在自己嘴里设下机关,也不怕磕着自几个儿的牙。
光朱灵乌飞速聚成火光四射的长剑,径直冲向噬人佛咽喉。
所到之地,杀出一条阳关大道。
它在为巳予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