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卷起一阵风 ,落下细雨绵绵,庭院中的梧桐叶洒了一地。
隔天清晨,翠暖召来手下的四等女使,那丫头瞧见满地的树叶,两眼一瞪,直喊道:“天爷嘞——”
翠暖忍不住笑,这厢,柳澄唤她:“在外面笑什么?还不赶紧进来拾掇,马上便要随姑娘归宁了。”
“哦。”
柳澄的话音方落,青绵便道:“你去与袁家大郎知会一声。左右不能一句都不说的。”
柳澄领了命,便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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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今日归宁,不提前一日来说,今早才遣人来。这哪里是要我去,这分明是没想着我去。”
袁沣自幼身弱,此刻,与顾长澧耍刀弄剑的时间不过半柱香,后背已湿透了。方才正休憩,便有小厮传了沁竹院的话。
而袁沣这句,自是说与顾长澧听的。
“哪里是表嫂没想着兄长去,若是兄长有意,前一日便该差人去问,而不是听之任之,不闻不问。如今表嫂传了话,兄长反倒不乐意了。”
“你小子!如今倒来责怪我。”
袁沣手负于身后,从庭院回屋。顾长澧见状,起身跟上。只听袁沣道:“自己的娘子便该自己宠着,哪有一口一个表嫂喊的?”
顾长澧听罢,只道:“兄长莫要言笑了,如何是我自己的娘子。”
“你莫要再装糊涂!父亲订下袁家与穆家的亲事,是为了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他是为了用这桩婚事留住你!”
六月初,北境九州尽失。
袁文春着人去北境打探消息,不料,前往之人归来,只带了一个死讯。此后,袁文春夫妇二人生机全无,尤其是袁大夫人,整日以泪洗面。
直到月黑风高之夜,原已死之人秘密进府养伤,袁文春见他归来,喜极而泣。他听闻他伤好之后,还欲离开,苦劝不得结果之后,袁文春便去寺庙求了一卦,卦上写,与穆家女成婚可解死劫。
死劫二字太重,袁文春手一抖。
卦签便落在了地上。
而这位穆家女,便是那生辰八字都与他合的上的穆家三姑娘,穆青绵了。
从始至终,穆家并不知晓袁家与其结亲的真相,一心以为他们袁家要娶的是穆家嫡女,甚至惹出了家宅之乱。
可那卦上人的姓名,早已注定了。
“当日,我并未出现于婚宴之上,与她行礼的,是一只公鸡,亦是名正言顺的袁家嫡子。”
“可那不是我。”
袁沣回眸,看向顾长澧,与他道:“而是你。”
除此之外,这层层迷雾中另外一个真相也被袁沣揭开。
他眼前这位,此时名唤顾长澧之人,才是袁文春与袁大夫人真正的独子,并非外甥。
当年,袁文春官至四品,还未贬至清河。五岁的小袁沣已崭露头角,一朝被选,入宫作了皇子伴读。其中,最出色的两位皇子,一位是六皇子萧钰峙,另一位则是当今太子萧逸琅。
小袁沣与六殿下萧钰峙一见如故,相见甚欢。此后,也一直关系亲密。甚至因萧钰峙之故,遭到了太子的暗害。
五年后,袁文春因广进绢丝一案,触及朝堂权贵与外戚的利益,被贬离京。小袁沣也因此跟着父亲,离开了京城。
只是他幼时所学皆铭记于心,从不曾忘。十六岁那年,他隐姓埋名,赶赴京城参加科考。若文曲星下凡,一朝得了桂冠,成了大齐第一位年仅十六岁的状元郎。
彼时,他未曾暴露自己是袁文春之子的身份,只因状元郎之名收到了京中各派的请帖。其中一封,便是来自于六皇子,萧钰峙。
他本就欣赏萧钰峙,又自幼关系亲密。于是,便在他最风光的那年,弃文从武,随萧钰峙一道离京,去了北境。
这一战便是六年。
此后,袁文春唯恐当年得罪的仇家会借由战事暗害他的亲子,遂不敢认亲。只得在府上认一个干儿子,假扮袁沣。
若真正的袁沣回来,便也只唤他作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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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袁沣提及往事,顾长澧狭长的眼眸微翘,全然一副无畏无惧的模样。
“父亲不知从何处着人算命,才算了这一桩婚事,连累青绵姑娘入局。可兄长明白我,我本不信鬼神之说。再者我一早便有选择,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清河,躲一世清闲。”
“既然青绵姑娘并不知晓此事真相,也望兄长替我瞒着。等一年之期到时,兄长将和离书交由她,还她自由之身。”
“你当真固执!若你不回去,谁人知道你还活着?”袁沣回眸看向一身清冽之风的顾长澧,白色的玉袍将他衬得更加尘白,他长叹一声:“有何重的过自身的性命呢?”
“我心自知,公道正义自重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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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
兄弟二人言语间,自庭外走来一花白头发的中年男人,他一身圆领官袍,直走向顾长澧,“给我跪下!”
顾长澧未曾置声,只是直直跪下去:“父亲。”
一把年纪的袁文春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指着顾长澧,言语间哽咽不够,作为一位父亲,又作为一位丈夫,只剩老泪纵横:“你只知自身抱负,又可知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