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洒光。
邬冶大口大口吞咽,不停顿一下。“洗碗半分钟,”她默默计算着,“从这里跑到兵器仓,一分钟。”
9N看着眼前瘦巴巴的武器,心里泛起了一点点同情:他猜测这将是12K今天的最后一口食物,这个看起来很容易骨折的可怜鬼太容易被盯上了。他突然愣了一愣,转向67C:
“女的……她是女的?”
“胡扯,”67C不耐烦地推开他,“我没在暗杀营里见过女人,不过是个瘦不拉几的娘娘腔。”他看到邬冶狼吞虎咽的样子继而狂笑起来,“废物,这不是阻止抢食的好办法。”说着便冲其他两位使了个眼色。
以十二岁的年龄来说,邬冶属实低矮又消瘦。她鼻梁侧有颗让人一眼能注意到的痣。乌发短而细软,带着被剪刀粗暴横切的痕迹,参差不齐,额前散乱的数缕却垂至双目。一眼看上去,有些分辨不出性别。除了她苍白如釉的细嫩肌肤,还有纤若雏鸟骨骼的四肢。
三个黑影缓缓压来,邬冶被一圈渐大的身形吞没......
一瞬气流冲起。
没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武器们盯着空无一人的餐桌,迟疑地环视。邬冶端着牛奶和餐盘,若无其事地蹲踩在另张桌面上。一边嚼着蛋饼,一边用半耷拉眼皮的眸子看着扑空的三人。牛奶依旧没洒出来一滴。
这玩弄似的躲闪彻底惹怒了刚刚进入锻造期的三个武器,他们团团围住,试图掐住她的脖子,并朝这个矮家伙狠狠抡起了椅子。
......
当邬冶气喘吁吁地赶到兵器仓时,萨里尔已经阴沉着脸等在那里。
“你迟到了。”
“十四分钟十秒,大人。”邬冶掐着腕表时间,差半分多满一刻钟。
一个巴掌扇向邬冶,她跪在高大魁梧的锻造师面前,垂着头一动不动。伴随着一阵耳鸣。
萨里尔揪起她的衣领,粗着嗓子:“需要把我的表调成你的时间吗?”
邬冶摇摇头。在雪挲暗杀营,她学会了很多,包括如何做到别让情况更糟,那就是:及时闭嘴。
虽然她细弱左腕上的合金表作为定位通讯仪和心率监测系统,连接着雪挲暗杀营的统一程序——萨里尔理应清楚,他和邬冶的时间......一秒的差异都不会有。
“再不学老实点,”萨里尔俯下身,鼻尖贴着邬冶,“早晚卸了你的脑袋。”
他对邬冶的教训总是集中在“不够老实”这一点上。五年来,她在这里被扇过的耳光、被鞭过的毒打、被体罚的每一道血痕,几乎都由萨里尔以此理由亲手送上。
看邬冶不再吭声,萨里尔直起腰:“晚上跪走廊,诵五百遍《武器十一诫》。”
“是。大人。”
邬冶到底也不明白究竟到底哪里表现得不够老实,比起五年前,她简直已经脱胎换骨成一只温顺的小狗。雪挲人让她摇尾巴,她就摇尾巴;雪挲人让她危险起来,她就露出獠牙。
可她的那位锻造师,萨里尔大人,似乎总有一种能看穿她层层包裹下最真实念头的能力。能察觉她顺从的虚假,也能嗅到她真切的不安。更重要的是,邬冶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萨里尔剥碎她精心铸起的盔甲,发现那颗悄无声息的密谋的种子。
萨里尔是位纯血统雪挲人,年轻时曾在南征战争中追随雪挲族统领维多。如今,他既是维多靡下禁军副帅,又是一位顶级的武器锻造师。不止暗杀营,乃至整个雪挲族中,萨里尔都有着万人敬仰的地位。
此时,他灰白的短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银色的络腮胡也没能遮盖完全脸上的疤痕。雪挲人特有的金黄眼珠在他眼眶里像夹杂了一层浑浊的雾,眼白发灰。鼻梁是歪的——那是战争留下的痕迹。那场三十年前南征之战一并留下的......还有他背上的烧伤和满脸疮痍。
萨里尔身材高大,跪在他面前的邬冶看起来像是一团丢在脚边的毛绒玩具。
“早餐吃了什么?”
“牛奶蛋饼,”她目视前方,从始至终用一个语调生硬地回应到,“……马肉包。大人。”
萨里尔开始在兵器仓里寻觅兵器:“马肉包?食量变大了。”
“……抢食。”
萨里尔若无其事地盯着兵器陈列架继续挑选:“新进锻造期的两个家伙吧?”
“三个,大人。”
“刚结束初炼期就能打入用餐区,运气不错。你觉得呢?”
邬冶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她靴子底还沾着那三个家伙的口水,邬冶猜想这些口水并不认为他们有“好运气”。此外,她觉得暗杀营里马肉包的味道很恶心,和这里的空气一样腥的让人窒息。
萨里尔把一柄弧度优美的长刀塞给她。“一把西甘人打造的上好兵器,末亦国大多钢铁都无法抗衡。接下来的任务,你用得到......”他顿顿,“真正的西甘钢刀。”
西甘是工匠之族,在末亦国遥远的西北边界,与图海相邻。那里有末亦国最坚韧的西甘钢,也有数不清的冷兵器铸造天才。
邬冶想知道所谓“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但她明白自己迟早会知道,因此不打算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