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有感受到被溅到的触感。
听到她的回答,又看涂铃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迹,武依梅这才放下心中忧虑。
松了一口气后,她又瞥了一眼身后的石碑,眼中的怜惜一闪而过,确认石碑没有被血溅到后,轻轻地拂去碑上的梨花花瓣,这才回过头来,带着涂铃挪了下位置,跨过沾满血迹的草地,向与石碑相反的方向走去。
涂铃好奇地朝石碑看了一眼,她虽然在这聊了这么久,但这石碑一直被武依梅遮住,从没有看到过这石碑完整的样子。
但可惜的是武依梅依然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石碑,涂铃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就顺着她的推搡向前走。
武依梅本就身体娇弱,长时间没有使用自己的力量,现在一下用这么多,又临近“爆发期”,才导致了吐血。
所幸没有人被自己的血溅到。
涂铃搀扶着她一起行走,掏出自己的手帕想要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但是被武依梅婉拒,谢过了她的好意,武依梅接过手帕自己擦去嘴角的血迹。
武依梅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虽然想要自己走路,但只要涂铃一松开搀扶的手,走路间还是会踉踉跄跄,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于是涂铃拒绝了她想要自己走路的请求,让她多休息一会,便和她在路上拉扯着,一边挽住武依梅想要挣开的手臂,一边抛出各种话题活跃着气氛。
武依梅见状也知道白费力气,就干脆躺平接受,放松下来,接下涂铃的各种话题,和她打趣说笑,其中也不乏一些门派八卦、时下热门的话本子的讨论……
令涂铃没想到的是,武依梅这样一个看似知书达理不谙世事,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竟然还能对得上这些民间话本子的话题,无论是清水还是炖肉,她总能完美接上,甚至能提出自己的独特观点,并提出具有建设意义的建议。
涂铃有点感动,她已经许久没有和人聊天聊这么顺畅欢乐了,所以一出口就说个没完,像是要把以前没说的全部吐出来。
武依梅一一应下,不觉嘈杂,只耐心聆听,在合适的时机附和或反对,说出自己的观点。
于是二人一路上顺风顺水,话题不歇,欢笑不断,一派相容自洽,不知情的,大抵还以为二人是哪家表姐妹吧。
…………
…………
而在远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
暗红发带和黑发在风中飘扬,少年人从山谷上方的竹尖一跃而下,视线中能捕捉到的只有一片黑色衣角的残影。
下一瞬间,他便像是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在草地上,落在了武依梅方才站立的地方,连飘飞在空中的梨花的轨迹,都不曾受到半分影响。
他看着前方远去到几乎看不到的身影,又睥了一眼脚下,方才沾染到她红黑血迹的那片草地。
这片草地此刻早已开始逐渐枯朽消蚀,直至露出黑褐色的地床,不复刚才的生机盎然。在一片绿意之中,十分惹眼。
…………
山谷底部一片寂静,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啼,在没有交谈声的现在,诡异得仿佛是置身幻梦之中。
逆风不知何处而起,穿越林野,满树梨花摇曳,又吹落一片雪白云梦。
梨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原先沾满血液的地面,埋葬了那片腐朽的土地,仿佛先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
少年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只随意地瞄了一眼石碑上刻着的字,便跟随着前方的人影,潜入树影,不染半分花香。
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位于边界的梨花树和石潭等事物开始纷纷消散溶解,唯有一瓣梨花描摹着石碑的字迹,缓缓飘落,恍若石碑泣泪,最终也都消散在天地间。
“安葬——
东水武家,
武依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