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曲悬音带着礼品,从下榻处往盛府去。
外祖母姚太君雍容华贵,慈眉善目,不禁让曲悬音想起了盛婉,外祖母也透过她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掩面涕泣起来。曲悬音此刻也不由得悲从中来,祖孙俩哭作一团。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有格外有眼色的,也附和着哭泣。
聊完了家事,姚太君也不便耽搁她下午的行程。在临行之前,老太太拉过她的手道:“家里还有你的三个兄弟,名瑛、琛、琋,昨日先你一步到那边布置号房去了,因此你方才没见到他们。待下午你们见了面,再自行聚会,好好聊聊,以后彼此多照料些!这我与他们也都交待过了。”
提前一天到号房装修,那得是带了多少东西,曲悬音腹诽道。她旅途不便,故虽然也是个喜爱装饰的,也没有摆件供她施展拳脚。
曲悬音乖巧点头,往国子监去了。
停车落轿,映入眼帘的是那气派的雕龙红门。
她在国子监中人的指引下走完了流程,到号房卸下行李,便按照贾府下人给的地址,来到了这传说中的京城第一酒楼的天字号包厢。
打开包厢那雕花小门,三个各有千秋的俊美少年早已恭候多时了。曲悬音朝他们行了个礼,一一目视过去。
最中间那人最为抢眼:他高挑身材,宽肩窄腰,五官最突出的还要属眉眼——此人生得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天生一副聪明相,看起来颇精明强干。
左边那位是中等身材,脸颊微微有些少年还未褪去的软肉,五官柔和圆润,少棱角,看起来温柔沉默,和蔼可亲。
右边那个年纪尚小,看起来眉清目秀,仿佛山间泠泠的清泉。他似乎天生就不爱说笑,连和众兄弟迎接客人时露出的礼貌微笑都是浅淡得几不可见,小小年纪却带着一股老成的暮气。
中间那少年率先走过来寒暄道:“是曲弟弟吧?久仰大名,快请入座!”
他一边亲自为曲悬音斟了酒,一边介绍起来:“我名盛琛,这位是我兄长盛瑛,这是我幼弟盛琋。”
四人且随意聊了些诗词歌赋、诸子百家之云云。那盛琛人如其貌,才思敏捷,妙语连珠,令曲悬音十分欣赏。他同时也敏感的察觉到另外两人的特点:盛瑛更多是微笑着附和大家,少有见解,但却是个出色的倾听者。盛琋则是似乎对这些只是佯装出兴趣,志向并不在此。
曲悬音见聊了许久还不开席,有点纳闷,盛琛看出了她的疑惑,状似无意的插话道:“其实今天除了我们,还有两个客人要来!”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传来笑声,说:“听说今日有远客要来,我特意推了几个下朝后要请我吃饭的,不想还是来晚了!”只见一个身形高大威武的壮年男子大步流星的推门进来。
这个人打扮与虽着常服,却一眼就看得出是个武将。他声如洪钟,走步却极轻,若不是他刚这一嗓子,恐怕都走到门口也不会被门里面的人注意到。
这男子两道剑眉,神气扬扬,相貌堂堂。头上戴着金丝珍珠冠,腰带上刻着赤金盘螭,身上穿着缕金的大红短袄,里面是翡翠色的劲装……真是曲悬音见过的男子中穿着最扎眼的了,但他层层衣衫都遮掩不住的结实肌肉和完美身材把握住了这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
盛琛自然的接过他的话头,道:“推了朝中大员的饭局来我们几个这局,我们这小包厢可真是蓬荜生辉啊,旻哥太给我们面子了!”
姚守旻熟稔的刮了刮他的鼻子,揽过他肩膀道:“数你小子滑头!”
悬音曾听母亲说过,三舅盛渠之女,嫁的就是大舅母之内弟,大名姚守旻。遂忙陪笑见礼。
姚守旻人虽年轻,却已是个将军,常年驻守京城,于是每逢休沐便闲不住,常常要走亲访友,到两府上串串门,联络感情。
姚守旻上下细细打量着曲悬音,笑道:“天下真有这样俊秀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我侍驾时便常听圣上提起贤弟,圣上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得到弟弟要来的消息,这不,我下了朝就赶过来凑热闹了!这通身的气派,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儿——更像个嫡亲的孙儿!”
曲悬音虽是个难遇的天才,但“让圣上经常提起”这话属实是夸大了。曲悬音心底暗自忖度道:这是个极会奉承人的能人,比那伶牙俐齿的盛琛道行还高。
姚守旻是个自来熟,有了他,气氛更热络了起来。
姚守旻环视了四周,奇怪道:“咦?怎的还少了一个?”
正说着,有小厮上前禀报道:“时二爷到了。”
盛琛喜道:“快请进来。”
于是曲悬音眼睁睁的看着那昨日才一起对簿了公堂的冤家,此刻仪态万方的站在自己面前,白皙的俊脸露出了浅浅的梨涡,像头一次见到他似的拱手拜会,抬头时朝她眨了眨眼。
她昨天还心想这人应该之后不会再碰到了!曲悬音在行动上机械的回礼微笑,心里呆若木鸡。
酒过三巡,姚守旻忽的转向时伴景道:“我今日听说,晨儿被下了狱,要关足足一个月。此事当真?”
时伴景缓缓地点了点头。
姚守旻拧着眉道:“怎的就如此轻易的被关押进去了。莫非他们从没听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