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垂眉掩藏心绪,夸张地摆摆手,一脸少年人的傲娇模样:“嗐,瞎翻书翻来的,哪算得上见解。”
尽管如此,楚濯的心情依旧变好了许多。
“原来,母妃那时候是这样想的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忽然间又有些五味杂陈,他不晓得这些年活成的那副样子,是不是让爱他的人失望了呢?
不等情绪变得低沉,时逸就在旁边接着说:“你这个名字,好就好在……”他踢起身旁的一根枯枝在地上描楚濯的“濯”字,然后在后面又加了几个字,“它是濯污扬清的濯。”
“……”楚濯看着地上的字迹,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酸,他语气平淡,但目光始终不舍得挪开那几个字,他说:“好,在下记住了。”
谈话暂罢,两人沉默下来,时逸看着周围一览无余皆是屋顶,索性放下剑,躺靠在瓦下阴影里准备休息片刻。
楚濯见状也盘腿坐下,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碎星。
“楚濯,”时逸眯着眼睛叫他,“我当真劝你,咱俩就此分道扬镳吧。”
楚濯知道他心性良善,这是好言相劝,不然先前闹得那些动静里,也不可能一点血光没有。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故而道:
“我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跟着你就能见到那个想见的人,如此好事,总要付出点代价的话,我能接受。”
“为什么?”时逸侧过身垂眸看他,“那家伙给你下情蛊了吗,让你这么不管不顾?”不等楚濯回复,他又接着笑道:“话虽如此,他也确实有这种本事,好像不管男人女人,见过了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楚濯脑海中浮现出那道人海之上的矫健身影,跟着时逸一并笑了起来,“还真是,只要见过了,就很难忘记。”
“十四年前让他一战成名的那场论武大会,我在场。”他补充道,“只是那时候太小,不曾关注后来的事。等长大些了,江湖中早已只剩下他失踪的传闻。现在,偶然参与的拍卖会上公开竞拍他的剑,又有人堂而皇之的把剑抢走,跟我说能够物归原主……换作是你,你会不会跟上?”
时逸沉默着,又翻身躺了回去。
正当楚濯以为他不会再做回答的时候,少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会跟上去吧,无论有多少阻碍,这都是我唯一能见他一面的机会了。”
“怎么,他也给你下情蛊了?”楚濯笑着用他的话反问他。
“这可比被下了情蛊还离谱,”时逸也笑起来,“但一想想,那可是扬剑公子啊,又似乎很正常。”
少年打了个哈欠,“好了,我真的困了,不想理你了。”
楚濯没再回应,时逸却又叹气道:“你就跟当初的我一样,明明白白地干糊涂事,但又绝不会后悔。当时有人肯帮我,至于现在的你值不值得我帮,还得另说。”
楚濯看着这个年龄和心智各论各的少年,感叹过后便也放松了精神,在浅眠中等待天亮。
——
另一边,琳琅苑内。
“跟丢了?”一个雍容的中年人听着手下的汇报,他的语气平淡,身后的人却都在瑟瑟发抖。
尤其是跪在一旁的两个报幕女。
那个少年就在她们眼前抢走了拍品,这让在场的所有豪商都对琳琅苑的保卫措施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感。
“主人,”其中一个报幕女颤抖着说:“其实,那个少年抢了剑走后,还有一个人跟着走了……”
“哦?继续。”
报幕女咽了咽口水,“那个人是当时荆棘剑叫价最高的,前面一件拍品都没拍,直到屈老板都快拿到剑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还财大气粗地直接翻了屈老板一倍……属下猜想,要么就是那人深藏不露,直接等终价竞拍,那他追着那少年去了,肯定比我们还着急。”
“要么,那两人就是同伙,场上那个是拖延时间的。”另一个报幕女明白了姐妹的意思,连忙言道。
“当时那个人身边还有一个,似乎是本地的向导,我见他经常带外客来逛朱雀大街。事发后,我们就已经把他扣下了。”
中年男人慢慢转过身,“做得不错,这倒也是一条线索。”
“主人谬赞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那便去查查,若是局外人,就谈谈合作;若是局内人,”男人眸中寒光一现,“便都杀了,再把剑‘请’回来!”
“是!”
“动作快一些,琳琅苑的声望不容有失。”
“属下领命!”
退出房间,两姐妹很快便带着人来到了后院偏房,惨白着脸的年轻向导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束缚着,见到来人,不自觉的浑身颤抖起来。
“小子,我们都见过你,是本地人吧。”
向导点点头:“是的,小的家就在仙都。”
“大家都在仙都赚点小钱苟活,谁也不容易,”一个报幕女道,“所以咱们就开门见山,你也别想着撒谎,区区一个外乡客也不值得你抛家舍命吧?”
“那是自然,大人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绝不扯谎!”向导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