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天枝,曾经也是天玄州赫赫有名的大城之一,城内的那棵直通天际的梧桐巨树,年年都会吸引来自天下各地的显贵和百姓们前来祭拜。
在肉眼无法看到的枝叶之上,人们确信其上栖息着作为神明使者的凤凰,以及在祂们麾下身负神力的百鸟种群。
十四年前,乌族二公子乌格冽头一次远出家门去参加九州论武大会,一举夺魁的消息传回梧桐天枝的时候,城中的各族家人早就忘了要责他逃课之罪,反而带上不少祭品,拥着乌族族长,浩浩荡荡来到梧桐巨树下,匆忙却真诚地加急举办了一场祭祀大典。
那个时候,人们仍然信奉着这棵神树以及保佑着他们的神明。
但在接下来的两年后,乌族二公子乌格冽无故失踪;五年后,少城主江雨溱抱着风芜城少主的重伤之躯从仙都帝宫的后山一跃而下失去了行踪;因此被迫叛反的两城义军也因为内部细作泄露情报进而损失惨重……
这座城逐渐沉默了,巨树下的祈台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人们的屈辱未雪,已经没了心思供奉。
岁月匆匆流逝了七年后,此刻的梧桐天枝西城楼前,刻着“展凤台”的城门匾额正对着一条林荫官道。
官道上共有两方人马,一方人数众多,身穿黑衣仿若山匪;另一方只有两个人,一个惨绿少年持扇,一个金甲少侠纵马掌剑。
双方气势不相上下,只待一刹那间的时机。
时逸瞧着对面那群人眼中的狠厉,心想怕是不愿见血也得见了,此局唯有拼个你死我活方才了结。
这么念叨着,便更加紧攥住手中的长剑。
几片青黄的槐树叶随风飘荡下来,正落到双方目光交汇之处时——
“嗖——!”一箭直袭时逸的面门,尖锐的破风声打破了林间微妙的平静。
时逸猛然向身前砍下一剑,竹制的箭应势被一分为二,擦着他的身子往左右两边坠去了。
“驾!”
随着那支竹箭落地,双方终于开始交锋。
时逸是山匪们主要针对的目标,但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他随即做出决定,纵马朝着那在人群中发号施令的山匪头子奔去,后者也拉紧缰绳,抽出一把大刀挡在跟前,两脚一踹马肚子往前冲去。
可少年座下棕色的大马比之那人的坐骑更加庞大,单单一声嘶吼,便让敌方的马匹动作变得迟疑。趁着马上的人节奏慌乱的一瞬间,时逸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
“哧!”人头落地,鲜血飞溅。
不等他停顿片刻,追着围在时逸身边的山匪便接连举刀攻了过来。
时逸紧接着一个后仰,整个背部都贴在了马身上,待那些刀剑落空后,便举剑起身,往身侧两边挥扫过,便轻易将众人震荡倒退了几步。
此时楚濯几步轻功踏空而来,目光锁定在最外围的某个贼人身上,脚下一蹬其马臀,踩过座上人的肩膀,身形荡漾在半空之上转了一圈,手中的“玉生烟”便刹那间射出数道灰影,将周围马上的黑衣人一个个击落在地。
时逸正忙着收拾身边没骑马的人,他将长剑作枪,座下大马刚刚撞翻左边的人,他便借力俯身一剑挑破了右侧敌人的心脏——马儿继续朝前奔去,他手中的剑也得以靠惯力挣脱出来。
楚濯的那把不知是何材质的扇子已经完全展开,玄色的扇骨托着灰紫色朦胧的扇片,那些扇片此刻全然不似扇风时那番轻软,已然吐出了夹层中的暗刃,俨然是一柄刀刀致命的杀人器。
只见他合扇打歪身侧人攻来的剑刃,再一展扇便割断了对方的半个脖子。听闻身后风声一顿,楚濯下意识地往边上一闪,合扇反握,将匕首似的折扇双手紧握着刺穿身后人的胸膛。
竹青色的衣裳被喷溅上一片血污,白皙的宣纸抹上一笔朱砂,让本就俊秀的面容更加艳丽。
“咴——”
马儿扬蹄长嘶,楚濯回过神来,眼瞧着跟前的黑衣人失了力气栽倒在地,用袖子沾掉了溅在眼睛上的血,转身一看,这条官道上哪还有站着的黑衣人呢?
时逸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明明是骑在马上作战,此刻却喘着粗气好像比楚濯还要疲惫。
“受伤了吗?”楚濯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问。
“没有,”时逸缓缓调整呼吸,他驭着马回身朝楚濯那边走,同时说道:“这把剑太重了,我先前拿着还没有觉得,刚才收势的时候,沉得我差点脱手。”
楚濯侧眸看向那把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只是剑刃末端有着淡淡红晕,此刻却是整柄剑都漫上了扎眼的血色,刃身上沾染的血迹也不曾滴落,就颤颤巍巍的挂在上头,远远看去就像一根赤色的、半化未化的冰锥。
“你要不要看看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嗯?”
时逸闻言低头一看,眉头紧接着一跳,“我去?”
他将手一松,只见那柄赤剑应势坠下,一声破土轻响后,剑尖轻松穿透了不算松软的土地,直挺挺的立在原地。
“这样看来,是个人都很难不手酸。”楚濯面色平淡地吐槽道。
时逸翻身下马,和楚濯一起坐在荆棘剑跟前,一时间不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