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一直忙到深夜。
谢星野回到房间,环伺着整个房间,走到书架边,抽出一本久不翻开的大书,轻轻地掸了掸。
虽然离府两月有余,但家里被打理的很好,一点灰尘都没有。
随意翻开,一张字迹端正的字条静静躺在书页之中。
“好好修养,七日后拜府,林忆。”
“阿忆,好些日子没有见你了,你可还好?”星野喃喃道。
窗外飘起了小雪,院子里的白梅含着香味,幽幽地四处散发。
这股诱人的冷香呀。
不知是冷雪染着梅香,还是梅香带着雪寒。
那么得沁人心脾,似乎深入骨髓,怎么刮也刮不掉。
飞雪之下,天机阁内院的亭子里,正有人在这深夜里喝酒。
西雨坐在炭盆旁摆弄着茶壶和酒壶。
白瓷杯配红梅酒,炽热又鲜艳。
西雨特意酿制的。
年下了,一切事务暂时落定。
今年的林忆,过得好累。
好在遇到了姐姐,还遇到了一些朋友。
“少主,后半夜了,是不是该歇息了。”
西雨在一旁小心地问着。
“你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坐坐。”
林忆缓缓开口,声音竟有些嘶哑,又看向北雪,“你也去休息吧。”
北雪给西雨使了一个眼色,一起离开了亭子,只不过西雨是真的回房休息了。
而北雪却停留在林忆看不见的拐角处,用自己方式静静地守护着她。
酒壶里的酒,还有很多,在炭火旁肆意地散发香气。
林忆就着纷扬雪花,自斟自饮。
她暂时把脑子里所有的算计谋略一一抛开,只想在此刻静静感受这李冬之美。
“少主,谢二公子翻了咱们的墙,正在悄悄摸过来。”
含光在亭子的侧边暗暗回话。
端着酒杯的手,轻微愣了一下,她唇角微挑,
“把他引过来。”
阿忆就坐在那八角亭里,周围或明或暗的点了好些灯笼,高低错落摆放着。
雪花伴随着夜风,带着烛火一起摇曳。
远远看去,恍如仙人。
“来都来了,过来喝杯酒吧。”林忆见谢星野在园子里立了好一会儿。
倒是好些日子没有见着星野了,还以为要过几天才能碰着。
一个纤瘦挺拔的身影慢慢近来,那个熟悉的人,那个好久不见的人。
“倒真是辛苦,不过月余没有见你,你就瘦成这个样子了。”林忆看着灯下的星野,不禁脱口而出。
“也还好,你给我配的香,我一直都用着。”谢星野的眼睛很是闪亮,含着笑意看着林忆。
“那香,要慢慢停用了。”
“嗯。”
林忆给谢星野倒了一杯酒,
“红梅酒,西雨酿的,你尝尝,暖暖身子。”
来人接过杯子,和着烛光,看着杯中荡漾着两人的身影,
“还是你会调教,身边个个都是能人。
你离开骊山后,东风姑娘替你操持,当真是样样妥帖,颇有主事之风,周副将对她赞不绝口呢。”
谢星野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从何说起。
饮下一杯后,只觉得甘甜。
“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和不便就好。”林忆随口回了回,看着谢星野有点泛红的脸色,不知该回些什么,也就随口聊着,接着又道,
“这么夜了,还来找我,可有要紧事?”
“额,没,没什么,就… …”
“就什么?”
星野自己给自己续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来,看看你,原本想明日来的,但大哥说要守岁,为父亲祈福,就,就… …”
今夜的风格外温柔,小雪花就像春日里的蒲公英一样,浮沉在如墨的深夜里。
“坐吧。”阿忆轻轻地唤了一句。
星野轻轻坐在一旁,伴着轻摇的风,轻轻地看着阿忆。
深怕扰了这绵长的静默时光。
自入秋以来,谢星野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绷着,一度差点崩溃。
如今才稍微缓了一口气,只待立春那日进宫觐见。
听说原本要在大年十五后的,但不知怎的,皇上感了兴趣,就借着立春,说是要设宫宴来展示。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父亲还好好的在狱中待着,听说因着骊山别院,现下正礼待着。
星野含着笑,带了点醉意,细碎地讲着谢府的事。
阿忆则在一旁喝着酒,带着点醉意,静静地聆听着。
直到炭火褪去了热气,北雪才将林忆带回房间,又让含光把谢星野偷偷扛回了谢府。
由于喝了点酒,事后俩人总觉得是做了一场大梦。
谢公子还一度懊恼,上次做梦还拉了阿忆手来着,怎么这次就只喝酒聊天。
哎,该死该死,不知下次做梦又是什么时候了。
天机阁的除夕夜是热闹的,但这份热闹里,不包含林忆。
往年她会放这些小姐妹们去吃酒玩耍,自己早早就休息了。
今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