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纳博士进入房间时,我正在画画。
最近我的创作欲望很强烈,这是个好消息,证明我正处在灵感爆发的高峰时期,听说艺术家总是会陷入灵感枯竭的窘境,但我好像并没有这样的限制。
那神秘的未知的灵感总是从那遥远的星空降临,赐福于我。
它真的太慷慨了。
这本该是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但「爸爸」走了进来。
他微笑的和我招呼:“下午好,007(seven)。”
我放下铅笔,乖巧的站起来,细声说:“下午好,爸爸(papa)。”
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我的创作激情被打断了,还不得不开始我的表演。
即使不用心灵视野去看,我也能听见门外钥匙哗啦啦的声音,守着这条走廊的训练员会挑出一把写着数字7的钥匙,然后是熟悉的开锁声。
再然后......
布伦纳博士少了一个流程。
少了这个流程会让我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情,想到让我神思不属,坐立不安,就连晚上睡觉都会梦到这件事。
他忘记敲门了。
至少也像过去一样敲一下门吧,这样我就可以喊出一句——
“请进。”
让我能像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一样,用一句“请进”作为开场白来迎接我的访客。
而不是双方直接进入寒暄环节。
我有点失望。
这样我们还怎么上演一出其乐融融的「父与女」、「拜访」的戏剧呢?
布伦纳博士让我少了一句“请进”的对白,剧本的名字都快变成「探监」了。
看起来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么愉快,他少了一点投入感,完全对不住我的倾情演出。
我贡献了十分的演技,可是他只拿出了七分。
这样太不尊重我的表演了,也让我们的戏剧少了几分精彩。
即使如此,我依旧十分投入的接待这个没礼貌的客人。
布伦纳博士坐在我身边,温和的询问我,“待在房间里会无聊吗?”
我轻轻摇头,用依恋的目光看着我的「爸爸」,小声说,“不会,爸爸会来看我。”
最近半个月,我们被隔离在自己的房间里,彩虹室也去不了,就连吃饭也是由人专门送进房间。
布伦纳博士说是要封闭实验室进行杀菌消毒。
万幸的是,他允许每个孩子拿一个玩具,带回自己的房间。
我拿了一盒彩色铅笔。
没有彩虹室活动时间的限制,我可以自由的画画,这简直太高兴了,怎么会无聊呢?
我想不出除了画画,玩魔方,我还能在这个封闭窄小没有窗户的白色房间里干什么。
我甚至开始试图超越自己的极限,攀登新的艺术顶峰。
这是一个尝试。
我在《深海》的创作上居然维持了令人吃惊的热情,它变成了意识流克苏鲁降临画派第一张长期作品。
比起《星夜》开创画派的意义,它的影响将更加深远。
它将会成为画派的基石。
布伦纳博士似乎对我的房间很感兴趣,眼睛四处打量,然后看到桌子的画。
显然他也对我的画很感兴趣。
“我可以看一下吗?”他问。
我点点头。
他拿起我的画,开始一张张翻看。
红色向日葵。
蓝色向日葵。
紫色向日葵。
……
全是向日葵。
他翻看着我的画,沉吟了一会,问我,“你喜欢向日葵?”
我轻轻点头,“它很漂亮。”
“也许...我会给你带来一株向日葵做为礼物。真实的向日葵,你喜欢吗?”
我不忍打击布伦纳博士,但依旧面露惊喜之色,“我喜欢!这是真的吗,爸爸?”
布伦纳博士不禁笑了,“真的,我保证。”
我再次露出令我厌恶的惺惺作态,蓝眼睛湿漉漉的,充满依赖的看着他。
仿佛看着一罐令我心动的气泡饮料。
「爸爸」并不懂我的画。
我才不想要真实的向日葵,那太普通了,虽然他没说出口,但我看明白了他的疑惑: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向日葵?」「我得让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向日葵。」
这种想法太讨厌了。
布伦纳博士在试图打破我构造的艺术领域。
只能说,他并不是画派选中的人,无法理解意识流克苏鲁降临画派的伟大和好玩之处。
果然只有男妈妈彼得·巴拉德才能理解它。
他才是被我幸运选中的人。
而且,他还有一头柔软的金发。
这一点甚至重要到我能让出了一半的创作权,以利诱之,将他忽悠进我的画派。
画作左上角的“H”,就是他的签名。
布伦纳博士继续询问我一些问题。
然后他终于若无其事的说出了自己此次冒失拜访的目的,“我可以翻翻你的房间吗?”
我乖巧的点点头。
我说不可以,难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