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这么做了吗?
他示意陪同的训练员上来掀我的白色被子,拆开一一查看,然后是白色枕头。
枕头下的十九颗糖果全部露出来,闪闪发亮的铺在白色床单上,简直要晃花了眼睛。
布伦纳博士有点惊讶,“糖果没有吃掉吗?”
我神色腼腆的避开爸爸的注视,小声呢喃,“爸爸给的,我舍不得吃。”
“而且...它们很漂亮。”我说。
布伦纳博士有些无奈,还有点好笑,他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知道吗?龙也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它趴在自己珍贵的财宝上,时刻都要看着它们。”
我坐在他身边,不好意思的说,“那它会做关于财宝的梦吗?我喜欢放在枕头下面,这样我的梦也是关于糖果的。”
“或许会。但糖果可不能放在床上,会招惹虫子。”他说。
布伦纳博士的手很大,双手一合就把所有的糖果捧在手中,转移到我的桌子上,那些闪亮的糖果像雨一样倾洒在我的画上。
然后他用眼神示意训练员继续。
训练员开始拆开我的枕头,露出里面的棉花,仔仔细细搜寻着,似乎想要找到什么痕迹。
“你害怕虫子,对吗?”布伦纳博士继续和我说话。
我瑟缩了一下,点点头,又有点为难的说,“我喜欢把它们放在枕头下面,我想要一个糖果梦。”
“但糖果是用来吃的。”
他的手指花花绿绿的糖果之间拨动,然后选出一颗,“有试过这个吗?太妃口味,我很喜欢这个。”
他面露微笑,将那颗糖递给我。
“尝尝,你会喜欢上的。”
我听话的接过这颗糖,仿佛一千斤重的实验设备砸在手上。
它太沉重了。
险些让我的表演难以为继。
但我还是拆掉上面包裹的糖纸,抬起那颗沉重的糖,递到布伦纳博士的嘴边,蓝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爸爸喜欢,给爸爸吃。”
“谢谢。”他微微低头,吃下那颗糖。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他再次挑了一颗糖,让我试试,于是我不得不拆了一颗,含在口中。
“喜欢吗?”他问我。
“喜欢。”我咕哝着说。
这下我的蓝眼睛真的湿漉漉的,感觉像是吃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东西。
哇哦,好吃到快要感动得哭出来。
布伦纳博士也很开心,他觉得自己的推荐被喜欢了。
气氛恰好之际,他不经意的询问我,“你认识亚历克斯吗,测试中心统计数据的那个?”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绞尽了脑汁也想不起那是谁,最后摇头,“抱歉爸爸,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没什么,一个朋友。”
“关系很好吗?”我问。
“还不错。”
“可以一起吃糖?”
他笑了一下,“是的。”
布伦纳博士没有再说话,看着训练员抖开我的床单,仔仔细细检查每一处,最下面一层薄薄的软垫也被翻转过来。
我识相的保持安静,唇舌上时不时滚动着那颗甜到发腻的糖果。
两个人似乎都在专心品尝这一刻口中糖果的甜美。
亚历克斯吗?
那是谁?
死掉的研究员吗?
我能记住的名字太少了,少到一只手能数过来:
「爸爸」,马丁·布伦纳博士;
「008」,卡莉;
男妈妈兼小狗,彼得·巴拉德;
懂很多的医疗室护士,玛丽女士;
......
除了这些,我记不住每个人的名字,毕竟我自己也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
记编号很简单,彩虹室每个孩子我都能对得上编号,那些编号刻在他们的左手腕内侧,时不时暴露在我的视野里,真的很难忘记。
但记名字...太难了。
非常难。
他们没有把名字刻在手上或者脸上,我只能靠他们的穿着大致区分他们是谁。
爸爸喜欢各种西装。
训练员会穿全身白色搭配黑色皮带和皮鞋,搭配钥匙和电击棒。
警卫是全身绿色加配枪和电击棒。
……
研究员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模样,他们穿着白大褂,有些可能还戴着眼镜。
他们在我的记仇本上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重复到我完全记不住的模样。
我很难记住他们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但是,如果他们给过我痛苦,我将会记住他们。
为了方便认出他们,我非常贴心的为他们的白大褂上了点颜色,让他们看起来更特别,也更好认一点。
淡红色,很不错吧。
现在我也能依靠这一点特殊的颜色来记住他们了。
训练员将我的白色小房间每一个角落,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
但一无所获。
他对布伦纳博士摇摇头。
布伦纳博士让训练员重新帮我铺床单,并再次承诺很快就会开放彩虹室,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