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舍的看着他离开我的房间,关上门,咔啦一声再次上锁。
下一次,我的访客会是谁呢?
什么时候来呢?
不管怎样,还是希望下一次的拜访来得更迟一点。
我为今天这场表演付出太多了。
我吃了一颗糖。
它甜腻到我快要热泪盈眶,将它吐出来。
但我不能这样做。
即使「爸爸」离开,我的表演还未结束,亮着红灯的监视器正看着我,我只能在无数的监视器镜头下永远的表演这一出滑稽的戏剧,无法落幕。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我十分的真诚和全情投入的表演。
于是那颗无法吐出的糖果被我用牙齿强行咬碎,然后吞咽下去。
它硬得有点卡嗓子。
但没关系。
现在,我只剩十七颗糖需要处理了。
卡莉不喜欢,不知道彼得喜不喜欢,但似乎送别人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很不礼貌。
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处理它们,我只能把那十七颗糖从我的《深海》上一一捡起,压回枕头下面。
我坐回桌子前,拿起红色铅笔,继续填涂最后几片花瓣。
我看见布伦纳博士去了隔壁9号房间。
原来不单单是我,其他人的门,他今天也没心情去敲。
接着是熟悉而温馨的戏剧徐徐展开,没多久,训练员开始搜查009的房间。
他检查我们的枕头,被子,被单,房间各个死角。
试图找到一点点血迹。
真是的。
我想对他们摇摇头,像玛丽女士一样露出犀利的目光,学着她的说话方式,轻启嘴唇就能吐出一句可以刺痛人心的话:
做坏事,怎么可以被人找到证据?
我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孩子。
鼻血这种东西...
我怎么会把它弄在自己身上和房间里。
它已经被我从测试中心偷偷藏下的纸巾擦掉,冲进马桶了。
我分神看着隔壁上演的戏剧,涂完了最后一片花瓣。
《深海》,完成了。
我将身体向后靠,试图离桌子上的它远一点,让自己脱离创作者的角度,用高于自己的第三视角观察它。
我远远注视着它。
原本只有一朵红色向日葵的白色海洋,现在上面又增添了三朵。
它们层层叠叠犹如血液滴在白色的纸上,溅出一朵朵红色的水花。
圆形花盘中蓝色和黄色交织的格子扭动着,星星点点的黄格子就像蓝色波浪中起伏的门,那些红色与紫色的花瓣围绕着圆形花盘肆意伸展着,几欲穿透白纸,让世界知道它的存在。
我的向日葵,正在怒放盛开。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胸口突然涌现出莫名的情绪。它带着一点酸涩的感动和喜悦,轻轻触摸我的心灵。
即使是口腔中残存的甜腻也无法阻止它不断上涌,然后——
迅速将我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