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场内那些她熟悉或陌生的人,他们都变了样子,精致,明亮。开场舞结束后,大厅内的灯光就暗下来,黄色的光线消失,只有彩灯在漆黑的空间旋转。她基本不会跳舞,前一天又看小说看的太晚了,只坐在椅子上休息,昏昏欲睡。不时有熟悉的同学前来邀请,她一一拒绝,她心里很明白,即使穿上好看的衣服、做了精致的打扮,她也不具有在这种场合出风头的能力。很多事需要勤奋和才能,她并不勤奋,也不具备由勤奋而来的才能,只是活在虚无缥缈的期待和她幻想却难以触及的艺术世界里。用她妈妈的话说,这年头爱看两本闲书的人何其多也,她不是搞文学的料。
当她再次睁眼时,她看到舞厅的大门打开,门口照进的光里,能看到一个背影正在和一个面向她的人说话。他穿着黑色西服,和大厅里的人一样。她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她认识的人。她感觉他是一个很自信的人,说话的时候站的很直,身体不晃,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不像她,紧张、怕对方不赞同、琢磨话怎么说更有逻辑的时候会揪头发、卷头发,为了引起对方注意或是辅助表达,总是做很多动作,而因为熬夜看小说的缘故,总是觉得头晕、累,站姿一会一变。他应该也很有趣,和他聊天的人,时不时就很开心地笑了。
她看着他,直到他转过身来。是她认识的人,但也只是认识,没说过话。他是她学校社团负责英文会的部长。在每周例行的培训会上,没有见他发过言。可能他是单独叮嘱参加英文会的同学吧。她不知道他的水平如何,是哪种风格。但肯定不是她这种说不出话的半桶水。
她想走过去问问他有没有适应英文会场的好办法。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先向她走过来,叫她到外面说说话。他很严肃,讲话时一点也没有笑,而社团里其他的学长学姐说话时都是微笑的。
他不急不缓地说:“英语不好不是理由。要提前做好准备。集中精神,多参与讨论。你不是来度假的。”他脸上有挺多包,有点像红豆糕,可是他讲话的时候,根本不给对面的人一点跑神的机会。正常情况下,她少不得辩解几句的,比如她没有参加英文会的经验,学英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等等等等。可是他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她心里真的觉得很羞愧,那些狡辩的话,一下子一句也说不出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如果想好好做事,总是会有些办法的。只有不想努力的人,才总是说,“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再像她一样,逃遁到小说里去,再加上一句,“比起做那些事,看小说是更有价值的事”。这样,她没有信心把当前的事做好这个丢人的事实,就被很好地掩盖了。
人们都说人如其名。他的名字是白潇。她心里想,他这个人和他的名字可真不沾边。
这就是她和他真实的第一次相遇。尽管艰难,尽管不适,她迈出了区分想象和现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