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大典结束。
不日,凌云国的帝后依例乘龙车凤辇巡游天街。
百姓夹道而立,有人欢喜,有人怒……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任何事。
司空无庸轻轻笑了,他回头望了一眼在凤辇上端坐着,盛装打扮的江婞婞。
被珠翠环绕的她,一双眼睛如在幽梦中般迷茫。
司空心中一痛,垂下了眸子。
他们的未来还很长,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补偿她。
想到这一层,司空无庸蹙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他昂首直视着前方,繁华入目,不禁感慨江都不愧是六朝古都,这江南的雪墙黛瓦、烟柳画桥果真一派好风光。
忽然一双眼睛闯进了司空的视线里。
那人戴着宽大的斗笠,一副农家人打扮,一双眼睛却亮如闪电。
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司空想不起来。
这样的眼睛,此人不该是庄稼人……
是他!
司空无庸想起来攻入江曲宫城的那天遇到的那个可怕对手了!
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虽然当时伤了他,但他若不是心系另一名被围困的黑衣女子,本不会受伤。
他立即俯身要车前的禁军拿下此人,可是来不及了——
只见一道黑影朝江婞婞的方向袭去,护在行进路途中的两三名禁军已应声倒地。
“拦住他!”司空无庸不顾威仪大喊。
百姓被吓得四处仓皇逃窜,现场一片混乱。周遭禁军迅速聚拢起来形成防线,守在江婞婞的轿辇前。
司空无庸心系江婞婞的安危,忍不住抽刀斩向那名不断靠近江婞婞,身形快得如同鬼魅般的青年男子。
两人对战数回合,一旁的禁军一时无法介入。
“叮!”刀剑相接,两人四目相对,一双眼睛是温良的酒,一双眼睛是如刀的风。
双方激烈交战的身形也牵动着江婞婞的目光,她扶着轿辇,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悄然靠近。
“嗤嗤”几声破空声后,双方向相反方向退去数步。
江婞婞忽觉脖颈一疼,整个人已晕了过去。
“师兄,快走!”江婞婞的轿辇上飘来另一名女子的呼喊声的同时,人已被掳走。
而那名“农家”男子闻言,望了一眼几欲倒地的司空无庸后,一掠而起,转瞬便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司空无庸眼睁睁看着江婞婞被掳走,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江都城西约十里处有一个破庙,彼时月华满天,一只寒鸦落在了庙前那株干枯的老树上,地上如同鬼爪般纵横交错的老树的影子就轻轻抖动起来,沙沙地响着。
庙里残破的经幢随风飘舞着,须弥座上没有佛像,只依稀躺着一个“人”。
江婞婞在乱草堆上醒来,她的手和脚都没有被绑住,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她明白自己是被点穴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褪去心中的恐惧,其实她并不畏惧死亡,只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镇定,这是司空教给她的。
她抬起头正视着眼前的两人——他们几人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
“姐姐来了,怎么也不知会妹妹一声?也好让妹妹事先准备一下迎接姐姐的到来,”江婞婞轻启朱唇,巧笑倩兮,“我们姐妹俩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呸!谁是你的姐姐!是你害得雨淅国家覆灭……”广萧怒目道。
“嗬,”江婞婞轻笑一声,“山河破碎与我何干?天下本无主,有能者居之……江曲佞臣当道,百姓水深火热,他不想办法肃清吏治,却只顾寻欢作乐……依妹妹看来,这个国家不出三五年也要毁在他的手上……一切是他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雨淅本来是个好孩子,是你教坏了他——”广萧哽咽着,星眸闪动,似要滴下泪来。
“那你怎么不一直在他身边好好教导他呢?当年可是你背弃了他——”
江婞婞淡若晨风的声音像一把利剑狠狠刺向广萧的心口。
“是你使计拆散了我和雨淅,否则我怎会离他而去?”
“原来你二人曾经的山盟海誓、情比金坚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小小的误会就心生嫌隙,分道扬镳……”
江婞婞的声音愈来愈弱,心中某处掩藏了许久的伤口被蓦然触动——她和无庸不也是这样?虽然没有对天盟誓,但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心照不宣,曾经彼此最重要的人,如今不也要风流云散了么?
“你——”广萧一时语塞,能言善辩本不是她的强项。
“哼!凭你今夜如何巧舌如簧,我也要你为雨淅偿命!”
广萧一把拎起江婞婞的衣襟,将她拖到了须弥座前。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江婞婞连忙捂住了鼻子,胃里还是止不住一阵翻腾。原来醒来时闻到的异味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不想看是吧?我偏要你看!”
广萧俯下身,捏住了这蓬头垢面仍难掩国色的美人儿的下巴,硬将她秀丽的脸庞转向须弥座这一边。
月光从剥落的墙体缝隙间透了进来,漫漫洒向平躺在须弥座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