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舟“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出口字字皆是步步紧逼的刀:“可本将军怎么记得巫族司天祈似乎至死不可踏出巫族禁地半步呢?”
“吾族的确有此祖训,但世子宅心仁厚,不忍族人饱受战乱之苦,为维系两族和平自愿入大晏为质,实乃大义。”沙代勒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将军此话莫不是对吾族的诚意有所怀疑?”
“本将军的确有所怀疑。”
谢远舟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的巫族世子身上,眼底划过一丝暗芒:“自南疆回京这一路上世子即不肯露面,也不肯吐露只言片语,这等表现不得不让本将军怀疑……世子的身份。
“毕竟我可从未听说过,一个自小被族人视作不详的孩子,竟能成为巫族最尊贵的司天祈。”
沙代勒一愣,方才隐隐冒出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尽数化作一身冷汗浸湿了衣裳,他惊疑不定的想,谢远舟是如何知晓这等族中秘辛的?
其余众人也被谢远舟这惊世骇俗的一句话给震惊了,一个个活像是见到鬼般瞠目结舌的瞪着她。
帝后二人与韩霜降也被她这句话震惊了一瞬间,但出于对谢远舟的“盲目信任”,只是皱了皱眉没说话。
此时整个大殿除了知情的傅一、谢远舟与沙代勒外无不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等着谢远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向来最看不惯谢远舟的礼部尚书实在忍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谢远舟怒目而视道:“谢远舟!你莫要信口雌黄!这里还容不得你放肆!”
谢远十分淡定的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回怼道:“尚书不必如此上蹿下跳,本将军若是说错半个字,沙代勒使臣此时怕是要比你激动的多。”
此话一出,容德的视线立时落到了沙代勒身上,他及时出言制止住恨不得把手戳到谢远舟眼皮子底下破口大骂的礼部尚书,轻飘飘给谢远舟递了个“梯子”:“此事事关边境安定,不可空口无凭,永安,你可有证据?”
“自然有。”谢远舟冲着“世子”扬了扬下巴,语气满是张扬与笃定,“就是不知这位‘世子’愿不愿意配合了。”
她故意咬重了“世子”二字,明晃晃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将军这话是何意?”
沙代勒强自镇定的直视着她,不过几秒便败下阵来,他不自然的移开目光,下意识侧身挡住身后的“世子”。
谢远舟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勾唇轻笑道:“本将军曾听闻,世子之所以被认作为不详,是因为生来脖颈处便有一道红色火焰状胎记,但众所周知巫族自古避火而生,故而认定世子乃是‘违背神意之物’。”
“原本是先巫祝想将他献祭巫神,还是……”她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还是有人向先巫祝求情力保才勉强留住性命,不过也仅此而已。”
“如果本将军没猜错的话,尔等大多也是直到不久前才知道你们还有个与现巫祝同父同母的十七世子吧。”
沙代勒目定口呆的瞪着谢远舟,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谢远舟是怎么连这种他们本族人都被蒙在鼓里的最高秘辛都知道的这么清楚,甚至说的分毫不差的。
下一刻,谢远舟笑得十分愉快的看向他身后:“不知‘世子’愿不愿意摘下羃篱验明真身呢?”
沙代勒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忍不住插话道:“吾族世子身份尊贵,怎可……”
“本将军跟你说话了吗?”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本将军的话,不是心虚是什么?”
谢远舟斜睨了他一眼,目光森冷桀骜,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唬的沙代勒下意识闭上了嘴。
“大晏有句话,叫顺时随俗,如今南疆战败,你们巫族既对我大晏俯首称臣就合该遵循我大晏的规矩。”谢远舟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难道这个道理,你们巫祝没教过你们吗?”
“你!”
“不过也对,一个弑兄杀父谋权篡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巫祝,怎么可能会懂得这些。”谢远舟冷声嘲讽,话语间毫不掩饰的憎恶便是韩霜降听了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果然是南蛮夷族,如此不知礼数。”
“谢远舟!!!”
沙代勒气的几近目眦欲裂,几乎忘了现下的处境,恨不得直接踹翻案几冲过去掐死谢远舟,将她碎尸万段。
“尔该唤吾将军。”谢远舟不闪不避的直视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身后铁盔金甲的千刀卫齐齐上前一步,紧握刀柄蓄势待发,压迫警告之意十足。
沙代勒猛地回过神,黏腻的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掌心,他难掩慌乱的试图不着痕迹的拭去,却无意间摸到提前缝在袖里的毒蛊。
他不由得心中一动,某些念头刚冒出一点尖,便立刻感受到一道如影随形的视线,沙代勒抬头望去,正对上谢远舟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隐隐有所期待的看着他,似乎是觉得有趣,又像是有点好奇,像是真心诚意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胆子真的拼死一搏,搭在腰间的指尖兴奋的在刀柄上点了两下,就差把“跃跃欲试”四个字摆在脸上了。
俨然是已经做好只要他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