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追没把握好剂量,一个时辰过去了,李移川还没醒。
她支着脑袋坐在床前,犯起难来:“小善,你觉得我该不该把他救出去?”
小善:“宿主,我无权干涉您的选择。”
庾追叹了声气。
“笃笃笃。”房门被人敲了几下。
庾追耳尖立时动了动,她拿起桌上的剑,反手藏在身后,这才上前开门。
是之前在楼下的那个美人。
美人默然不语,径自越过她的肩,目光从倒在地上的凳子移到床的位置,最后落回她的身上,上下打量起她来。
庾追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又怕她看出自己身后藏着的剑,一时不敢乱动。
“想不到,你居然是上面的那个。”
“啊?”庾追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床的位置,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额角抽了抽,“姑娘有事?”
美人道:“无事,只是好奇罢了,这就走。”说着,边用手帕捂着嘴笑,边下楼去了。
送走她后,庾追关上门,看着李移川,问小善:“如果我错杀了他,会怎么样?”
小善:“宿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终有一日,您会自食恶果。”
好一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让她瞬间不敢轻举妄动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床上的人终于清醒。
“醒了?”庾追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笑道,“下来。”
这笑十分纯然,和那一身白衣十分相衬,奈何持的是杀意剑,而非芸香卷,生生将她本该温雅的书生气塑成了森寒意。
沈寤起身,端的是潇潇君子骨,面无半分惧色。
庾追又把剑逼近一寸,道:“我的师门,是不是你灭的?”
沈寤理了下腰侧的面具,淡定摇头:“不是。”
“真的?”
“真的。”
庾追将信将疑:“那你之前说我撒谎?”
沈寤转过脸来,毫不避讳地看着庾追的眼睛,好像在确认什么,一会儿后才道:“我只是认错人了而已。”
庾追点点头,却没收回剑,出声道:“坐。”
沈寤应声坐下了。
庾追见他不反抗,心道:“莫非他说的都是真的?”
转而问道:“你为何会在兰夜楼?”
沈寤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找人。”
庾追:“找谁?”
沈寤从杯沿看了她一眼,道:“恩人。”
庾追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隐隐生出种自己就是那位恩人的错觉来。
“你不会杀我的。”沈寤放下茶杯,语气随意,却恰好说中了庾追的想法。
庾追抿了抿唇:“我现在不杀你,是看在你之前给我解围的份上,要是日后让我查出你和我抚绥司的灭门惨案有关系,我一定会亲自动手。”说罢,把剑往他怀里一扔,就要转身下楼。
门刚一打开,又听见身后的人道:“我知道你是来寻宝的。”
庾追动作一顿,强装镇定:“谁说我是来寻宝的?我是来日行一善的!”
沈寤扯了下嘴角:“原来,你不是书生,也不是杀手,而是慈悲佛?”
他说着,拨了拨桌上的烛芯:“满楼的妖物,你行什么善?又如何行善?”
满楼的……妖物?!
听着楼下的嬉笑欢闹,庾追心下一抖,默默把门合上了。
背抵着门,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全部?不是有被困在里面的修士么?”
“早就被妖化了,”沈寤起身,拿上剑向她走来,“幻市创始之初,本就是一座锁妖塔,变成如今的藏宝地,和天诀门有关。”
天诀门,是修真界的第一仙门,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一派的名声很差,原因就是派内无高手,门徒皆庸才。
所以,为了壮大门派,天诀门门主陆岸,将镇门至宝投进本为群妖聚集之地的幻市,并广而告之,要将此地作为新弟子选拔试炼场。
此言一出,天下英才为夺宝齐聚此地,与里面的妖物拚命厮杀,而能成功出幻市者,即使没拿到宝物身受重伤,也能因此声名远扬。
天诀门一请再请,将他们招揽进门,列为上宾。
不过十年,就凭此招得到了无数天资修士,虽说地灵人杰,可人杰,又何尝不能使地灵?
其余仙门见后,纷纷效仿,祭出各家宝物,但局势变化太快——
三百年前,幻市结界逐渐不稳,里面的妖物受各类法器灵力滋养,妖力渐盛,修士们大多有去无回,除妖,成了修真界最为迫切的难题。
彼时的天诀门,早已摘得第一仙门的称号,为了安稳天下人心,他们主动担起使命,一边稳固结界,一边加派高手入幻市巡逻。
又十年,这些妖物几乎个个都被加上了天诀门的独门禁制,轻易不能冲破幻市,就算能逃出去,天诀门徒也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赶来,将它们就地斩杀。
庾追听完,不免咽了咽口水,心说系统害人不浅,把她送来这个无人之境。
沈寤比庾追高,他微一垂眸,就能看见她用白色帛带束着的青丝,眼睫微动,再开口道:“你既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