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那也不必防我。”
庾追抬眸,和他对视上,几息后,道:“那你带我出去。”
沈寤似乎没料到这个回答,明显一愣。
庾追:“不愿意,那算……”
话没说完,沈寤率先跨出门槛:“跟紧。”
庾追背着箱笼,跟在沈寤的身后。
二人行至一楼大堂时,人群寂静了一瞬,个个目光阴森地瞥向他们。
庾追被看得心里发毛,沈寤倒是一派自然,走路极有风度,双手负在身后,间或回头看她一眼。
就在他们即将跨出门槛时,一阵风吹来,将挂在兰夜楼外的灯笼吹落在地。
顷刻之间,周遭失了光亮,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嬉笑欢闹的靡靡之音愈发浓厚,斯情斯景,实在瘆人诡谲。
庾追下意识出声:“李移川……”
才叫出声,她就撞上了口中之人的后背,隔着无边黑暗,闻到了阵浅淡的兰香。
沈寤已经回身,并起食中二指,催出个指尖焰。
他把庾追拉到背后,借着指尖焰,和黑暗大堂里的数点血色对视上。
“你们走不了了!”一道声音从这片红黑之处传出。
背后的门似乎被人从外一推,“砰”的一声关上了,堂中黑雾四散,化作流云,瞬息之间,绕到背后,把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沈寤抽出长剑:“不走,先除了你们。”
话毕,将剑抛至空中,厉喝一声:“显!”
剑芒应声大盛,照得妖物无所遁形——
是人狺!
这是一种类人妖物,最会伪装,比起狐妖,更为狡猾,它有一张半红半灰的脸,其上却不见眼鼻唇舌,脸侧反倒各长有两只耳朵,也是一红一灰相并而生,红的那只里面窝着只眼睛,不难看出是用以视物,在黑暗里如血发光,另一只才有常人的听觉功能。
它微微转动耳朵里的那只眼珠时,腥臭的血会自上而下滴落。
民间凭此特征,又将它称为四耳滴血鬼。
总之,骇人。
庾追不免警觉起来。
为首的人狺三分之二的脸变成了红色,这说明它现在的心情很好。
它发出老妪般的笑声:“二位公子,留在兰夜楼吧,我和各位姐妹,保你们长长久久!”
庾追哆嗦一下,再也无法把它和那个容貌昳丽的美娇娘联系在一起。
沈寤道:“你喜欢这儿?如你所愿,我以兰夜楼为棺,送你出殡。”
话间,他催发灵力,指尖焰陡然变绿。
是阴间火!
人狺见了这火,脸色突变,灰色部分明显变多。
沈寤以火为笔,凌空画符,边画边道:“明明上天,照临下土[1],八方祥云,共归来处……”
火符泛绿,衬得周遭宛若地狱底,沈寤收势:“神之听之,介吾景福![2]伏诛!”
符出,压向群妖!
剑落,还于他手!
庾追在他身后,看得很清楚,那剑上刻着的两个铭文,正是伏诛二字!
符咒如盖,力有万钧,将人狺压得跪地瘫倒,复又泛红,烧得它们尖叫嘶吼、妖元尽散。
沈寤拿着伏诛剑浴火绞杀,人狺不断凄厉惨叫。
杀到最后一只时,沈寤停了手,只把剑抵着它的脖子。
不想,这只人狺狞笑道:“出不去!你们还是出不去!
“法宝你们拿不走!那是它的!是它的!”
听到法宝两个字,庾追眉心一跳,上前几步,火光映出她清晰的眉眼:“法宝在哪儿?”
“你自己问它吧!哈哈哈!”
沈寤:“不说?那就去死。”
一道剑芒划出,人狺的头和身子顷刻分离,那张脸一下失了血色,灰成一片,侧耳里窝着的那只眼睛再流不出血来。
庾追看了沈寤一眼,试图透过他的侧颜,窥探到一星那个灭门凶手的狠绝。
然而,这个人眼底的淡然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此刻的神色,和之前比,如出一辙。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再对自己流露出杀意,反而……真的听了她的话,正在践行带自己出去的诺言……
系统要她进幻市,把生人带出去,可是她为了法宝,反倒让沈寤救自己。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沈寤收起剑,庾追不经意见看了那剑一眼,发现上面的铭文变了:“弗诛?”
“刚不还是‘伏诛’么?”她疑惑道。
这把剑,乍一看去,通体冰白,但仔细凝视,会发现剑心是一条浅淡的黑迹,就像落不进冰雪的峡谷缝隙,难以在茫茫冰原中一眼看见。
“遇妖邪,伏诛,遇正善,弗诛。”沈寤道。
庾追一听这话,看向沈寤:“所以,你真的不是灭门凶手?”
沈寤重又抽出灵剑:“不信?你看……”
话没说完,脸色一变,庾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剑身,只见上面的铭文又变成了伏诛二字。
“你你你……”她指着沈寤,却见对方竖起一指抵在唇上,那是噤声的意思。
庾追当即不敢乱动,她看向焚烧后留下的人狺余烬,再看向沈寤,双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