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市没有白天,兰夜楼内声色不再,晦暗而又空寂不已。
灵剑上的“伏诛”二字明明灭灭,剑身发出阵阵嗡鸣。
“轰隆——”
一道雷声从二楼响起,庾追抬头看去,脸上有什么滑过,她下意识伸手一摸:“水?”
话落,顿闻淅淅沥沥之声。
兰夜楼很高,却是栋实打实的木楼,穹顶也是实木所建,万没有能让雨水进来的道理。
可是目下,楼内细雨不断,还伴随着阵阵雷声,并非作伪。
庾追胡乱抹掉脸上的冰凉:“我只听说过天外有天,还未曾见识到楼内有天的奇景,‘它’到底是什么?”
沈寤紧了紧手中剑,道:“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上去看看么?”
庾追:“自然。”
雷声不断,轰隆个不停,沈寤照例走在前面,庾追看着他的背影,心知之前的猜测都是误会。
若是真的灭门凶手,怎会处处保护自己。
一行无遮挡,到了楼上走廊时,二人身上雨点斑驳,难掩狼狈。
庾追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闭眼片刻,再睁眼后,朝走廊尽头的屋子一指:“‘它’在那儿。”
沈寤闻言,道:“你怎知?”
庾追手一顿,想起那些看不见的日子。
兰夜楼很大,能容下数千人,二楼雅间呈环形分布,若有心细数,怕是有百余间。
这样的设计,使得雷声尤为响亮,也更加难辨方位。
见她如此神情,沈寤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暗了下来。
这时,一道惊雷从尽头的屋内炸出,狂风随之而起,把藏在那浓黑深处的血腥气泼洒了个遍。庾追被这腥气逼得实在是受不住,膝弯一软,沈寤连忙扶住她,道:“我一个人进去。”
庾追:“不行,我得去看个究竟。”
“……”
二人复而举步,离得越近,那雷声响得越急,像是在警告他们别再继续往前,别再靠近。
然而,他们都没有退缩,距离过半,一道闪电自屋内跃出,直直打在地上,劈出一道焦黑。
沈寤再不能忍,祭出手中长剑,一剑破空,破开正首的一整面墙。
雷声顿止,风也跟着停下来,周遭的一切蓦然沉寂下去,仿佛刚才的风雷不止皆是错觉。
只有雨不断。
沈寤看见女孩儿的长睫上滑落一滴水,像极了一颗泪。
甫一进门,二人就看到了满地残肢碎肉,散发着阵阵腥臭。
沈寤举着指尖焰环视四周,地上的骨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啃食过,泛着森白的寒光。
一圈下来后,他们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尚且完好的尸体。
这是一具男尸,脖颈之间的皮肤已经出现了尸斑,皮下也出现了水泡,嘴唇更是因脱水变得有些薄。
二人屈膝下来,借着指尖焰,都看见了尸体胸膛上的血色大洞。
“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残忍,连吃这么多人?”庾追不禁喃喃。
沈寤的视线顺着血洞往下,最后停留在了尸体腹部,这里……
刚刚好像微微起伏了一瞬,就像活人在呼吸一样。
他将指尖焰举进了些,正欲看个仔细,忽然,腹腔内有什么东西隔着薄薄的人皮一路往上,牵起皮肉鼓动,最后从那被啃干净了的胸腔内飞刺而出。
下意识的,他把庾追拉到身后,定神看去,却见那飞至半空的是一本书!
真的!只是一本书!
熟悉的雷声紧随而至。
“轰隆——轰隆——”
这书神了,不仅会飞,还会打雷!
庾追头一次当面聆雷,不由得捂住耳朵。
三声过后,这书又开始放出闪电。
沈寤瞳孔一缩,侧身躲闪,见那道闪电要劈上身后之人,立时以剑格挡,却仍不敌,左肩生生挨了一记。
闪电留痕,劈得他的右肩一片血污,庾追见状,把他推开,冲那书道:“你有种,就劈死我!”
说罢,转身夺过剑:“借我一用。”
肩膀剧痛,沈寤手上无力,灵剑遽然脱手。
庾追举着剑,朝书劈去:“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替了那天呢?”
那书闻言,哗啦一声两头翻页,类极鸽子翅膀:“轰隆——”
一声过后,它坠落在地,化作一阵黑雾,庾追不经抬袖遮挡,黑雾渐散,庾追放下袖子,定神看去,对上了一双竖瞳!
下意识的,她挡在沈寤身前,二人齐齐后退两步,这才看清,眼前赫然站着的,是一只四脚巨兽!
沈寤见后,足腕发力,飞身直上稳稳当当踩在了兽首正中!
四脚巨兽头上无眼,被莫名当了脚墩子,气得再度咆哮。
它后仰兽身,狂甩巨头,迫切地想要把头上的小人儿甩下去!
沈寤狠命踩住,任它左摇右摆,就是不下来。
同时脚上下力,放出阴间火,又喊:“伏诛!”
灵剑猝然嗡鸣,却没有飞入它主人的手中,反倒首尾倒置,划破了庾追的手心。
庾追吃痛一声,沈寤瞳孔微缩,这时,巨兽狂啸一声,毛发直竖,激出闪电,沈寤始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