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铡刀(1 / 2)

警察在团结水库找到葛远良的时候,厚厚结起的冰层已经糊住了水库大坝的坝根。

他的尸体躺在那儿,旁边放着一瓶开了封口的农药。

脚跟的冰面下,几只硬邦邦的小鱼缺氧而死。

日子就他妈的像是糊上了一层厚厚的漆。

六十七岁的葛远良听天由命,七十三岁的葛远良积攒了六年的怨变成了恨。

记不清那夜的天有多冷了。

李成齐输光了身上的所有家当,赊了下下辈子都还不清的账,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从赌场里轰了出来。

他骂了一路的“去他妈!”,脑子里钻进了两只见啥都想吃的蝗虫。

月亮蒙上了一层厚油布。

葛远良十几年的老花眼在黑夜里更像是盲人摸瞎。

他弓着身子慢吞吞地出了水库,在南鱼坝子上一寸一寸寻找白天用来劈柴的斧子。

夜里水库结上厚冰,鱼儿缺了氧,明儿个就能全部翻了肚皮。

天太冷了,明明盖了两床厚实的被子却像打了赤膊,葛远良半夜被冻醒,抬头看了看房顶上两根湿棕色的木檩,挣扎着起身,准备出门拿斧头在冰面上凿两个洞。

“葛阎王!哎……哎,这不是葛阎王吗?”

李成齐斜着身子站在南鱼坝子的缓坡上,伸出手指指着正在锁门的葛远良,扯起嗓子大叫起来。

葛远良的眼睛虽然快要瞎了,耳朵却灵光,他到死都能记得李成齐的声音。

“咯~,眼瞎耳背的老东西……”

眼瞅着葛远良并不理会他,李成齐打了个饱嗝,像条疯狗似地猛地扑向了涂了层冰渣子的铁门。

“妈的!妈的!老子的钱全都输光了,老子的钱啊……”

“葛阎王,几十年没闻到女人身上的骚气了吧!哈哈哈哈,炕是不是都捂不热!哈哈哈哈……”

“我回去非得掐死那个小杂种!吃老子的,住老子的,如今还把他妈给克死了,个小杂种……”

“呕……葛阎王,你手里有钱吗?”

李成齐神志不清地捶打铁门,胡言乱语到了最后,还是离不开赌。

“李成齐!你就是个畜生!你媳妇都被逼死了,你他娘的还要赌!”

自打六年前,“赌博”二字就变成了葛远良舌苔下的糜烂疮。

钱没了。

牵线拉媒说好的亲事黄了。

从玉米地捡来养了多年的哑巴闺女被赌场里的那帮畜生糟蹋,寒冬腊月挺着大肚子永远地消失在了后山的榆树林里。

那时,他披头散发地坐在一堆腐烂的草垛上,看着自己大半截埋进黄土的身子,又看了看李成齐那张充满同情的脸。

“老葛啊!咱也没想到这水那么深啊!竹元屯的戴老二在昆西那边靠这个东西在县城里买了房,咱也是好心,想让你过点好日子不是!”

李成齐搓着下巴,左手随意地理了理毛衣衣角。

“大成子,求你去那边给咱说点好话!剩下来的钱能宽敞点期限……”

葛远良说着就要给李成齐跪下来。

李成齐虚扶了一把,眼镜下的不耐烦冲口而出。

“让你赌你还真赌,输光了找谁?”

让你赌你还真赌……

让你赌你还真赌!

葛远良的心头突然恨到喘不上气,他想到小枝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被野狼分食的场景,雪上溅满了血,放着几块辨不清部位的残肢。

他好恨。

“艹你大爷的!”

严重变形的后背与骨头错裂,葛远良大吼了一声,撑着斧头眼神坚定地打开了水库的铁门,对着神神叨叨的李成齐就是一记拳头。

李成齐被打懵了,脚步错乱,脑袋嗡嗡。

两人你一拳头我一脚,推搡着来到了南鱼坝子的斜坡上。

李成齐像个没骨头的泥人,东歪西倒,嘴里的脏话像是熬在坑里的臭粪。

葛远良气得举起斧头,眼皮子鼓动着,却又在犹豫间将斧柄重重放下。

然而,站在路边的李成齐手指指着葛远良的眉头左脚和右脚彼此缠斗,“嘭”地一声摔落在坡边。

“噗呲”一声,铡刀锈迹斑斑,撒上了热血的腥味。

年关。

竹元屯的三大队请了人唱花集,庆祝姚春桃老爹姚海峰的烈士遗骨回乡。

团结屯一时间死了三个人,许代梁没心思去老祝家杀猪,挠着头皮蹲坐在自家门槛上抽了半晌旱烟。

他看着二儿子许大森赤着胳膊拿着铁掀铲雪,心里便忍不住一阵发愁。

李冬衡的爹妈在短短半个月内相继暴毙,他大伯李成书五年前又因为羊癫疯折了命,留下丁素兰和一儿一女,孤儿寡母三人相依为命,李冬衡的去处成了难题。

烟气顺着寒风飘过许七草那屋的窗沿,炕上放着两个枕头,一个绣着大红花,一个被毛衣包裹着,边角露出了几粒碎糠皮。

李冬衡家没了大人,许代梁不顾刘霞唠唠叨叨,把人带回家宿了几宿。

许七草孩子心性,知晓了李冬衡要住到自己家里,便把自己那个堆了杂七杂八布花线头的乱炕收拾得齐齐整整。

李成齐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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