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月高挂,夏虫聒噪。
林辞树夏天睡觉喜欢开着窗户,他的床正对着窗,月光从外面洒进来,照得他熟睡的脸碧华柔光,衬得他刀削搬利落锋锐的五官越发神似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而那双平日里尽显寒芒的眼闭上之后显得更加沉稳冷静,只是成熟中还藏着半丝少年稚气。
天道意识幽静地脱离怀表,穿墙而入,静静飘在林辞树身躯上空,化出手型,落于他堂心眉间点上一指。
“嘀咚……”睡梦中的人耳边由远及近传来一道水滴入海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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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辞树,下课过来找我背一下琵琶行和出师表。”
“林辞树,物理老师又跟我投诉你了,说你一上他的课就睡觉。”
“林辞树,数学老师说你挺有天分的,再努力努力能追上数学课代表了。”
“林辞树,你语文作文考了五十四分,全校第一啊……”
“林辞树,好好学习,争取考个重点大学,以后一定要有个光明的前程知道吗?”
林辞树看着眼前这个总爱约谈他的老师,时常感到无奈,心里一边烦躁一边稍微老实的听话努力学习,虽然于他而言在学校学的这些东西大多没有什么实用性,但如果能让她不那么忧心,认真的学一学还是乐意的。
毕竟柳老师是他从小到大遇到的唯一一个会管他的老师。
他不想让柳老师看着他时,眼里那种亮晶晶的期望落空。
不管怎么样,林辞树都认为自己不该去辜负这份难得的也是属于自己的期盼。
不过有时候被念叨得是真的烦,本来那天因为高见鱼为了一个他根本没有印象的女生跟他吵架打架,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是要逃课出去的,结果一出门就跟班主任面对面遇上了。
柳烟疏眯着眼睛危险的看着他,“林辞树~给我回去!!!”
林辞树只好叹气,遗憾地转身。
有天下了很大雨,他没带伞,刚好教学楼一楼的空地上有献血活动,听说赠品里就有雨伞。
他往救护车那边走去,结果大家在看出他的意图时却窃窃私语,这些声音就像魔咒一样环绕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快看,是林辞树。”
“天哪,他不会是要去献血吧?”
“开玩笑,谁敢输他的血?鬼知道他的血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说不定输了他的血的之后病得更严重呢。”
“就是说,这害人不浅啊,他把自己身边的人全害死了,还不够吗?”
“真恐怖……”
正准备转头打算就这样离开的林辞树忽然听见一道明亮清脆的声音。他有一瞬的错愕,对这突如其来的维护由衷地感觉到意外。
“说什么呢?!你们这群兔崽子,这么多年书白读了是不是?生物政治白学了是不是?你们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那么封建迷信呢?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闲着没事干就让你们老师多布置点卷子做做,一天天的净喜欢胡说八道扯些有的没的……”
一只白细的手拉住他,“你想去献血?”
林辞树低头看着她,眼睛又默默移开,“老师,那如果不是他们封建迷信呢?”
“不是?”柳烟疏被逗笑了下,“不怕,有高人给我算过,说我是天乙贵人的命,你这天煞孤星是克不到我的。”
“真的?”
柳烟疏仰着头,得意洋洋,抬手拍拍他肩膀,“当然是真的,放心。”
“更何况能不能对科学有信心一点,那些事怎么能都怪你呢!”
“真的?”林辞树轻声再问了一次。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柳烟疏拉着他到献血车坐下,“你不是要献血吗?快点啊,我饿了,还要去吃饭。”
“嗯。”
“成年了?”医护人员一边上工具一边问他,“献多少毫升?”
“嗯,”林辞树,“最高多少?”
医护人员回答,“一般都是两百到四百之间。”
“那就四百。”
抽完后医护人员递给他一把献血纪念的伞,“雨挺大的,还是不要冒雨跑的好,容易感冒。”
“谢谢。”林辞树拿着伞起身,一转头就被塞了颗红糖在唇间。
柳烟疏说,“给你回回血。赶紧回家去,我先走了。”
“嗯。”林辞树看她走得快,手还拍了拍肚子,看来是真的很饿。
天乙贵人吗?
那他,就当真了。
此后,面对柳烟疏的关心林辞树不再避让,对于两人之间慢慢熟稔的亲近,林辞树也不再躲闪。那段时间,林辞树能十分清楚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温暖,他也终于可以像所有正常的学生一样,遇到事情可以寻找老师帮忙,可以和老师偶尔说说笑聊聊天,这些在普通人眼里正常得不会为此去开心的事,在他这里却是稀世珍宝一样。
不用刻意的远离,能拥有一段十分自然的可以亲近的关系,是他此前想都不敢想的。
良师益友这个名词,由此化身为具像,这具像就名为柳烟疏。
不久后的一天傍晚,林辞树正在路边等柳烟疏,她说要带自己去买几本合适的习题,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