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过,已派官兵护着了。”
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此时沉默地跪在原地,像是失了灵魂一般。
何祥是个读书人,到后来也只是个教书人,只读过几册史书典籍,未曾见过如此场面,心下有些慌乱,却又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
步行至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前,想轻扶起他的手臂。
老者颤颤巍巍的,却没有起身。
“老人家,可是有什么冤屈?”何祥放轻了声音问道。
老者低着头,几欲开口,抖了抖唇,却没说出一个字。
还是边上光着膀子的中年人先出了声:“大人啊,税改之策…”
他中气不足,像是难以启齿一般,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完了这句话:“大人,税改之策不可行啊。”
何祥皱着眉,抬眼看向申和海。
申和海还是那副陪笑模样。
何祥暗暗叹气,重新转向了乌泱泱跪着的一大群百姓:“诸位,此事容后再议,大家还是先请回罢。”
跪着的一言不发的百姓还是没有动作。
万筠松此时站出一步,在何祥身边耳语道:“大人,宁都还有另一个门可进,此事定与总督脱不了干系,便交予他自己解决吧。”
何祥再看了眼一片沉默不语的百姓,到底还是高声道了句:“诸位有何困难,此时便可道出,若是有不便言说的,可至总督衙门申冤,天热日晒,诸位还是请起罢。”
方才的中年见何祥要走,急急喊了声:“大人。”
何祥看去。
中年人支支吾吾地说:“大人,税改之事…请大人废除此策。”
这时后头稀稀拉拉跟着呼道:“请大人废除此策,请大人废除此策…”
一声又一声。
何祥沉默地站在原处,高照的日头有些烈,照得他的脸上阴暗明灭。
最终还是开了口:“此事暂缓,容后再议,诸位请回吧。”
说完就转过身,撩起衣袍进了马车。
万筠松见何祥进了马车,松了口气,回望了眼依然跪立的一片,沉声转向江州总督:“申大人,我实在不知今日既知何大人要来,您又在闹哪一出,如今何大人要进城休整,这里的事您自个儿解决吧。”
说完还拱了拱手。
转身要回马车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阴着脸压低了声音:“何大人是皇上派来办事的特使,申大人下回做事前麻烦先掂量掂量再做行事罢。”
申和海躬着身送行,满口的“是是是”。
万筠松路过车夫,留下了句:“从西门。”
正午时分的太阳有些火热,万筠松觉得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再缠上裹胸布更是汗涔涔的。
在上马车前,她再度回望了一眼沉默的一众百姓,很多去书院前的经历浮上眼前,她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什么,进了马车。
何祥他们的马车才调转过方向启程不远,申和海就拉下了脸,调兵意欲驱散跪着的百姓。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推搡间,方才花白头发的老人像是支撑不住一样直挺挺地倒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看向倒下的老人,空气间瞬时安静了几息,接下来又乱糟糟地喊着送医馆。
原先乌泱泱一片人顿时就散了不少。
就像是一场闹剧一般。
申和海像是突然泄气的皮球,整个人一下苍老了不少,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对着士兵们挥了挥手,也坐上马车离开了这个方才还闹哄哄的地方。
何祥一行人暂住总督府衙,因着先行离开,便比申和海早到。
姜函真气愤地一拍桌子道:“这个申和海,定是他要给我们难堪!”
万筠松摆摆手示意他消气:“说不定他后边有什么人指使他这么干呢。”
姜函真高声道:“他申和海如今背后能有什么人,姬家倒了,他以为他手里有几个兵,打过几个山贼,就能如此嚣张!”
何祥疲惫地叹口气,也示意他坐下:“不知今日为何会这样,等申和海回来还要细细问他。”
姜函真重重地哼了一声才坐下。
万筠松“唉”了一声,给其他两人倒了茶,自己就撑着头若有所思起来。
姜函真缓了缓气问道:“此事要先禀报给皇上吗?”
何祥止住他:“不急,等查明原委再说也不迟。”
万筠松听到这儿看了眼何祥面前的茶盏,没有说话。
房中沉默几息后,她才起身对其他两人拱手道:“今日车马劳顿,筠松就先回房稍作歇息了,实在抱歉。”
何祥点了点头,和蔼道:“几日赶路是辛苦了,你们都先去休息罢。”
出了房门,万筠松侧眼看了去向另一个方向的姜函真,回了房中立马掏出纸笔,写完字条后就吩咐跟着她的小厮带上信纸悄声离开,莫要让人发现了。
做完这些,她才往床上一躺,感受着初秋未散去的热意,在安静的房间中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