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户部尚书看起来也并不在意越昭的态度。
自顾自地又恢复了方才的姿态。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公主近日在宫中可还顺遂?”
说完他似乎并没有想等越昭回话,又道:“这两月后公主又要去西北了,老臣对此实在是惋惜啊。”
越昭这才看向他:“陈尚书不必惋惜,再如何这去西北的也不是您。”
陈广风像是被呛了一口,一时顿住没说话。
越昭也不放过他:“说起来这得胧酒楼还有我的一份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尚书占了不小的份额呢。”
陈广风这时才笑笑,意味深长地道:“公主莫要忘了,公主在这酒楼的份额原先是谁的。”
转了转手里的茶杯,他又接着说:“公主怕是不知道当初在朝堂上,是谁据理力争让这酒楼成为您的私产。”
听到这里,越昭才转过身正视陈广风。
苍老消瘦的脸上,花白的胡须下垂,脸上的皱褶层层叠叠,一双细长的眼睛却透着精明。
他身着私服,虽色泽暗哑低调,但细密的缎面却闪着不菲的光。
越昭坐直了身子:“这么说来,本宫还需要感谢陈尚书了?”
陈广风忙接道:“不敢当不敢当,臣怎当得起公主的谢。”
语气却丝毫不恭谦。
越昭如今却是一点也不想再与他寒暄,故而单刀直入:“此番莫不是陈尚书还有别的指教?”
陈广风慢悠悠摆摆手:“指教谈不上,只是想关心关心公主的近况。”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陈广风扬声:“进来。”
率先进来了方才的小厮,他挥了挥手,其后几个端菜的小厮鱼贯而入。
看着一盘盘菜上了桌,小厮弯着身:“陈大人、公主请慢用。”
说完嘿嘿笑了两声,就退出了包厢。
撇了几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越昭出声。
“关心我?”她轻笑,“莫不是陈尚书与皇家沾亲带故不成?”
“老臣不敢。”陈广风说道,“早先与姬丞相同科出身,也是看着先皇后长大,如今这世事难料啊。”
说完一手撩起衣袖,一手做请状:“公主试试这道烤鸭罢,这可是京城的名菜,去了西北或许就再也尝不到了。”
越昭垂眼,桃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盘中。
陈广风见越昭没有推拒,语气像是更热切了:“见公主回宫,老臣自是忧心啊。虽早年与姬丞相并不熟,但到底是同科出身。公主又为皇室之后,老臣身为朝廷大臣,自应为陛下、为皇室鞠躬尽瘁。所幸公主安然无恙,老臣这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说完给自己夹了道菜。
“只是公主才回宫几日,马上又要去往西北。每每想到此处,老臣又忍不住开始担忧啊。”
陈广风吃了口菜又自顾自道。
又叹口气,陈广风抬起头直直看向越昭:“公主莫不向陛下直言?公主从未去过西北边疆,自是不知那里是何等的荒凉,老臣日思夜想总是担心公主的身子骨是否受得了那处的生活啊。听闻许多将士的家眷们在那生活的可谓生不如死,不是生了病去了,就是因水土之故日渐消瘦啊。”
越昭没有动盘子上的肉,依然端坐着身子,对上陈广风的眼神,顺着他的话道:“君无戏言。陛下已下了圣旨,此事非你我可置喙。”
听到这话,陈广风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字一顿:“若是公主不想前往西北,或许还有其他的路子。”
越昭将手臂叠上桌子,倾身作听状:“哦?有何法子?还请陈尚书明言。”
陈广风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字,嘴上也没停歇:“若是公主愿意,臣可助公主一臂之力,未来是否前往西北,定也取决于公主之手。”
静静看着桌上的水渍逐渐干涸,越昭没有说话。
陈广风再沾了点水胡乱盖去痕迹,问道:“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良久,越昭鼻息间重重呼出一口气,扬起嘴角:“陈尚书此番提议听着不错,只是此事并非小事,还需要考量。”
陈广风立马道:“自是如此,不过还望公主仔细考虑,毕竟公主莫要忘了青葵一事。”
青葵?
越昭猛然抬起眼看他。
“哎。”陈广风长叹一声,“青葵大庭广众之下将公主与姬家相联系真是胆大包天啊。”
越昭脑中突然想起青葵那句:请公主让姬家放过我家中人。
陈广风继续慢悠悠道:“就是不知宫中人是否会多想啊,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也不知道陛下会如何想。”
越昭气急反笑:“陈尚书所言之事本宫定会早日给尚书回应,只是今日本宫还有其他事要办,事态紧急,就不便再相陪了。若是有了决断,本宫定会着人知会陈尚书”说完就起了身。
陈广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道是越昭还需要思量一番,毕竟是如此大的事宜。
他也所幸拱手:“既然公主还有要事要办,那臣便恭送公主了,只是今日之事还请公主认真考虑,若是想清楚了,臣随时恭候。”
越昭此时已行至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