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席之上,万筠松撑着下巴看着一片觥筹交错。
忽而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吱呀”一声,门缓缓推开——
笑容满面的小厮捧着捧着一个个深红色的木盒鱼贯而入。
“文王知今日诸位商会诸友于此共聚,特送上礼物以表恭贺。”为首的小厮拉着嗓子大声说道。
赵吉率先起身:“多谢文王,在下先代表在场的商会盟友谢过文王。”
小厮颔首,复又面向万筠松:“文王听闻万大人在此,向万大人问好,若万大人得空,不妨小聚一回。”
万筠松起身作揖:“下官谢过文王,既是文王相邀,下官自是随时空闲。”
她科举入仕得晚,做官时文王早已不在朝野,故而万筠松从未见过文王,也未曾有过交集,但官场之上,谁不是逢人便是笑脸相迎。
小厮送完了东西也得了话,便退了出去。
“文王与商会很是交好?”万筠松扭头问赵吉。
没等赵吉说话,下面就有揶揄声:“文王与大历朝哪位商人不交好?”说完还与周围一众哈哈笑起来。
万筠松挂着微笑温和回道:“在京城太久,只知文王与京中的大商户们常常骑马射猎,未曾知道文王原已游遍了大历的山河。”
“文王的行踪大历又有谁能知道。”赵吉举杯叹了一声,又高声,“大家继续,大家继续啊。”
奏乐声再次响起,舞女们起身翩然,万筠松抚着袖中的地契房契微笑。
彼时宁都的另一侧,何祥执棋感叹:“未曾想到申大人的棋如此之好。”
申和海落子:“何大人谬赞,常年训兵剿匪,棋艺早已生疏。”
“哪里话,申大人谦虚了。”
又一白子落下。
“听闻何大人是江州人?”捻着黑子的手停在空中,似乎在思考着下步落子的地方。
“是江州,江州嵩县。”
“嵩县可是个好地方啊。”
黑子落下。
“难得回趟江州,何大人为何不回家看看?”
“来江州是为皇上做事,不便回家叨扰长辈。”何祥双指相拢,从棋笥中执起一颗白棋。
“何大人倒有些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风范。”
何祥笑笑,手上的动作没停。
“何大人何不考虑让令尊令堂搬至宁都?嵩县偏守一隅,虽自给自足,但常年山匪横生。”
“父母年纪大了便就不愿离乡了。”何祥淡淡道,话头转了个方向,“听闻申大人家中妻儿都未曾来过江州?”
申和海叹了口气:“妻儿娇弱,怕是适应不了江州的水土。”
何祥呵呵笑道:“江南膏腴之地,还能适应不了?怕是申大人心疼他们长途跋涉之苦罢。”
“是啊,江州可是膏腴之地啊。”申和海长叹,也不知在叹什么。
何祥棋风一转,现出围猎之势:“皇上要办的事,申大人意下如何?”
申和海看了眼棋局,抚着下巴似在思索下一步的走法:“在下也与何大人说过,此事成败,实不在我啊。”
何祥耐心得等待着申和海落子。
良久,申和海依然没落子,反而抬起头正视何祥,苍老的眼纹如刀刻般深邃:“文王来江州了。”
何祥并不知道此事,一时间有些诧异,而后放下手里的棋子:“文王怎的来江州游历了?”
他知道的文王是当年那个为了先帝挡下一刀,而后与朝政越走越远的文王,后来也只是偶尔听说文王与行商客们常常一道游走,游访山川的事。
“文王似乎很热衷于行商一事,听闻最近江州商会例行召开了聚会,想来文王也是去凑凑新鲜罢。”申和海似乎找到了落子的地方,黑子落定。
何祥看了眼棋局,又看了眼申和海,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好似乱下一般,将黑子落在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但是何祥没有犹豫,继续他的围剿之局。
“若是这局棋申大人当真无能为力,还望大人继续作壁上观。”说罢若有所指地看了眼申和海方才落子的地方。
申和海哈哈两声:“何大人好棋,在下实在下不过。”说罢抬手就要招小厮来添茶。
只是不巧,手一抬,碰到了摆在桌上的棋盘,棋子哗啦啦掉了一地,似珠般四散开来,黑的白的混杂一地,棋盘也在地上“哐哐”敲了几声,而后才倒地落定。
申和海似是诧异般:“哎呀,实在抱歉何大人,棋局还为定,这局棋就散了。”
何祥心里想着文王来江州的事,即使被棋盘掉地声吓了一回,但也没放在心上,连连摆手道无事,就坐着看申和海招人收拾残局了。
日头逐渐下落,何祥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申和海办公处,正巧碰见了一脸疲惫、低着头步履匆匆的万筠松。
何祥叫住万筠松:“可是棘手?”
万筠松才注意到何祥,叹了口气,伸手向谈事的屋子:“大人不妨一同回屋详谈。”
何祥点头,信步进了厅堂。
关上门后,万筠松拿出了赵吉给她的那份地契和房契,递给了何祥。
何祥看到地点后皱了皱眉:“怎么在嵩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