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承注意到越昭的不对劲,疑问道:“怎么了?”
刚说完,他停下手中翻动菜谱的动作,显然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越昭率先起身,动作有些快,险些绊倒身侧的椅子。
她推开微掩着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张望。
下方的人群熙熙攘攘地聚集,官兵的制服十分显眼地聚拢在中间。
为首的官兵双手驱赶、大声呵斥以开路,周围的百姓对着官兵中间被押送之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得胧酒楼建得高,她的包厢楼层也高,越昭隔得远看不清被押之人的容貌,只能从衣着上模模糊糊判断是个女子。
越昭困惑:“昨日姬鸿带兵入皇城之事不是闹得轰轰烈烈吗?为何街市中百姓都像全然不知的模样?”
程舟承向下瞥了一眼:“公主身在宫中,对姬鸿一事感受应当更明晰。”
他顿了顿说:“不过京中不知哪来的消息,市井中皆以为昨日是宫中中秋宴隆重,故而来往重兵把守。”
越昭疑问更甚:“但是昨夜里后宫都起了火,一眼也能瞧出是出了乱子啊。”
“后宫起火了?”轮到程舟承惊讶。
“你竟不知?”越昭回想了下昨日与今日看到的场景,确认自己的记忆没出岔子。
“昨夜倒是全京城连放了大半夜的烟火。”程舟承回忆道。
越昭没见到烟火,大概那时候她已被送入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密室了。
故而她沉默半刻。
程舟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越昭的无言,自顾自地喃喃:“怪道昨日里为何忽然全城焰火,堪比新春的规格,原是这个缘由啊。”
越昭听他嘀咕,回过神找补道:“起火的是后宫,后宫偏僻,地处宫城西北角,更何况宫城外是皇城,中间三海二河一山,如此距离,大约你们在宫外也是难见火势的。”
大历的宫城位于京城的正中,宫城外是皇城,皇城外有三海二河一山作护,护城的山与河之外是内城与外城,外城的城墙外才是京城众民所居与活动之地。
越昭如此解释也是说得通的。
程舟承点头认同:“大约是如此。”
不知为何,楼下的人群再次嘈杂起来,不用细听都能辨别出其中几句尖锐的叫骂。
越昭好奇地再次往下看,程舟承出门招呼小厮下楼打听。
在推搡的人群里,越昭看见其中被押着的姑娘随着人群的推扯左右摇晃,她始终低着头,只有凌乱的发髻在摇摇欲坠。
不知哪个方向丢来了几片烂白菜叶,精准地砸在了姑娘的脑袋上。姑娘的脑袋随之一沉,越昭皱了皱眉,尽管隔得远,她还是能感受到那姑娘的闷哼。
官兵并不管这事,似乎也没注意到,只管扯着嗓子开路。
这样的民愤,或许是什么偷鸡摸狗之事,越昭想,百姓大抵对小偷小摸之事最是厌恶了。
越昭正要将事情放在一边,继续坐回位子上看看菜品。
可就在要回过头的一瞬,下边被押送着的姑娘不知为何突然抬起头,好巧不巧和她对上了视线。
越昭看到那双眼睛,全身凝固,一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间由内及外、由下至上,寸寸冰封。
下面的姑娘看见她,一瞬间神识回归般,慌张地又埋下了脑袋,比方才埋得更深。
立刻转身拔开腿就往门外跑,越昭没有再顾及其他,心里只想着下边大街上的情况。
官兵押送,楼下的事情很容易打听,小厮刚与程舟承递完话,程舟承转头就要说与越昭听,可一转身只见越昭一脸无措与焦急地向门外奔走。
程舟承刚发出一个音节,越昭就在门外转角消失了身影,他一脸莫名地收到了胥从钰长达数秒的冷冰冰的眼神,而后胥从钰也跟着消失在转角处了。
越昭的步子越跨越大,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楼梯,往后几近奔跑。
待到她去喘吁吁地扶着酒楼大门外的柱子张望时,人群已往前方移动了不少距离。
越昭正要上前追,就听到胥从钰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公主留步。”
越昭没有理他,调整了下气息就准备迈开步去追。
正要向前,一柄刀鞘拦在了她面前。
越昭拧眉怒视。
胥从钰八风不动,压低了声音道:“前方人员嘈杂,公主不便只身前去。”
越昭没说话,推开他的刀鞘就继续前行。
被推开了拦着的刀鞘,胥从钰下意识反应以刀柄袭去,刚行了一半硬生生地止住,但眼看越昭就要越跑越远,情急下伸手抓住了越昭的手臂。
越昭被硬生生地扯住,生气质问:“你到底要如何?”
胥从钰抓到手臂的当下就松开了,沉默一瞬道:“保护公主是臣的职责。”
越昭视线一扫,冷静下来,指着前方道:“那你把他们叫过来。”
胥从钰看了眼前方,犹豫道:“这……”
越昭斜眼看他,鼻子出气,冷哼了一声就往前走去。
“公主。”胥从钰又叫住她。
“又怎么了!”越昭不耐烦。
“公主且慢。”胥从钰走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