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绀音正声说着。她的目标相当明确,在拿到研二的赔偿之前绝不善罢甘休!
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咄咄逼人?她没什么概念。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也还不知道咄咄逼人的真正意思。
至于那个说她咄咄逼人的人,从头到尾都没再吱声过了,不知是怯懦还是尴尬心情在作祟。说不定他早已经从人群中开溜了。绀音懒得多过在意。
被如此强势的执念压迫着,研二看起来更显得凄凄惨惨了,拧成八字形的眉毛透着满心懊悔。他摘下了头顶的黑礼帽,哆哆嗦嗦捧在怀中。火快要燃尽了,在昏暗的天色下,他的脸看起来湿漉漉的。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抿紧颤抖的嘴唇,表情倏地变得莫名坚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得吸溜了一下鼻子,伸出握成拳头的手,把一直紧紧捏着的那几枚硬币放进了绀音的掌心里。
“正如在下之前所说的。”他又换回了原本那副腔调,“在下只是一个贫苦的发明家,金钱赔偿是万万没法拿出来的。但无论如何,赔偿都是必须的!”
研二这话说得好像他才是那个坚持于赔偿一事的人。
“虽然没有钱,但至少在下还有体力和智慧的大脑。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就让在下为您两位大人做牛做马,身体力行地弥补今日犯下的弥天大错吧!”
“……”
绀音觉得自己多少应该在这时候说点什么的,可她实在连半个字都挤不出来,只觉得脑袋好像被冻得硬梆梆。
她别扭地搓了搓手臂,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义勇有时会僵在原地冷着面孔一言不发了——说不定正是体会到了此刻的这种不自在感。
就算抛开尴尬氛围不谈,研二所说的话也够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让这么个随时能够炸掉一栋房子的自信家伙跟在身边,保不齐下一回被炸到半空变成火球的就是自己了。虽然身为刀的自己算不上是易燃物质,但也不能确保这个可能性不存在。
再说了,她和义勇两个人待在一起好好的,平白无故再硬插一个人进来,那多怪呀!
更别提研二这家伙直到现在都还在扯开话题。她明明在向他索要赔偿,可他反倒说起做牛做马的事了,真怪。
沉默了好一会儿,绀音还是没能想到说什么才好。她隐约觉得这是相当重要的一件大事,似乎不能由她自己独自决定,就算想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她一路小跑来到了义勇身边,唠唠叨叨对他说了一堆,就是想要知道他的决定。
富冈家的小木屋依然变成了彻底的一片焦黑,只余下零星一点火苗依旧黏着在木炭上,不甘心般扭动着,仿佛只要吹一口气就能让其熄灭。义勇终于失去了专注地盯着这起火灾的全部理由,转而思索起关于赔偿的事。
“其实我不需要赔偿——用不着赔给我钱,也不用靠体力偿还。”想了想,他说。
这样的回答从义勇的嘴里说起来,也算是意料之中。研二的嘴角已经扬起来了,而绀音只觉
得气恼。
她刚才可是为了“赔偿”这玩意儿说了好多恶狠狠的话呢,怎么到了义勇这儿,一下子就把她坚持的目标尽数撇开了?
想想都觉得生气,也有可能是不甘心的情绪在作祟。就像任何时候一样,她猛得发出一声“哼”,别开脑袋,固执地梗着脖子,说什么也不看他了。
按照一如既往的事态发展来看,接下来她肯定会再说些揶揄的话,或者是直白地——也有可能是拐弯抹角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但在这些话语吐露之前,她听到义勇说:“所以你直接送他去警局吧。”
研二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就被这句话吓得完全僵住了,扬起却抽搐着的嘴角与耷拉着仿佛又要涌出眼泪的双眼让他变成了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他哀嚎一声,扑通一下又跪在地上了,伸出手臂想要抱住义勇的大腿,却被绀音拍开了。
“你手上都是土,脏死啦!”她叫嚷着。
这句不算太过贴心的话语并没有顺遂地听进研二的耳中。他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把刚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便,不停念叨着“发明”“没钱”“失败是正常的”之类的话,搭配上那痛心疾首的哭腔,确实听得人心生同情。
不久之前才出现过的场景再次上演。有人劝说义勇大事化小,人家已经足够可怜,没必要逼得太紧。
也有人说,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起责任,送进警局才是正确选择——而每当这种声音响起时,研二就会更夸张地扯着嗓子,试图用自己的破锣嗓音盖住一切不利于他的说法。
这会儿人群之中倒是没有出现“咄咄逼人”或是“男人就是如何如何”之类的说辞了。义勇耐心地等待着呛到喉咙的研二重新恢复了顺畅呼吸,这才出声说:“如果你再把别人家的房子炸了,那就太糟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才行。希望警局能够给你一个合适的惩罚。”
如此一来,以后他就一定能够深刻记住这份过错,再也不犯下相同错误了吧。义勇想。
义勇的出发点无疑是好的——虽然并没能直白地说出口。但对于研二来说,却成为了绝没有办法动摇的糟糕决心。他都不知道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