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月逢月下仙人的寿辰,再接着又是七夕。自那一抹突兀的绿消失,姻缘府像是点燃了引线的炮仗,上上下下默契地焦躁起来,仿佛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只待最后一刻轰轰烈烈的奇迹。
以了听飞絮为首的众仙侍仙娥整日皱着眉紧着脸,行色匆匆;因故不能出席寿宴提前来送寿礼的各路神仙笑意盈盈,进进出出。本就披红挂彩、人丁兴旺的姻缘府显得越发红火热闹。
月下仙人欢欢喜喜地受人祝贺,然后眯着笑眼,慈祥地拉着来送礼的信使挨个关心:“今年多大啦,可有心上人吗?怎么还不成婚呐!可要抓紧了。”
若是来者已有家室,月下仙人也是有话要说的:“好孩子,可有子嗣了吗?今年多大啦,可有心上人吗,怎么还不成婚呐?可要抓紧了。”
平等而亲切的爱均匀地散播给每一位白着脸进来、红着脸出去的年轻神仙,但这其中不包括踏雪,因为历经锤炼的她,脸皮已麻木得透不出一丝红。
在第七次被月下仙人错认后,踏雪已经懒得解释了,默默地听月下仙人念完,淡定回道:“多谢仙人关怀。小仙近日正在苦练灵修之术,天色将晚,便不多留了,告辞。”说罢,头也不回,一溜烟儿出了姻缘府。
月下仙人果然不再多问,只目送急切离去的背影,啧啧感叹两声,心满意足地去迎接下一位来客。
唯有下凡采办归来、正巧经过的涪桜被这豪言壮语当头一棒,震在原地,小小的眼睛里涌动着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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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红绸封表的奏报横陈在天帝素色的书案上,艳丽而醒目。
月下仙人今年是个正日子的大寿辰,理当好生操办一番。因妖界蠢蠢欲动,天界兵防甚严,未免拜寿的众仙往来不便,姻缘府月前便递上了宾客名单。
书案上这一份是姻缘府掌事飞絮方才送到的,说是月下仙人拟好请晴山君务必亲自转呈,千万莫漏了。不一会儿,飞絮又转身回来,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沓子画册往晴山君手里一塞,匆匆离去,似是不忍直视。
晴山君毫无防备,低头略翻了两页,立时噌地合上。四下无人,他却活似被人捉奸在床,羞成一只煮熟的虾米,满面通红,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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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西湖畔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市井烟火与诗情画意在月色下交融辉映,相得益彰。
僻静的街角蓦然走出一双俪影,超然脱俗。那男子气质清贵卓然,举止斯文和气,向船家赁下一艘船。上了船,又转身来扶身后的美丽姑娘。夜风自水面徐徐吹来,扬起谪仙如雾般轻盈的衣摆,和着西湖月夜看去,清雅飘逸,般般入画。
老船翁随手将银子揣在怀里,静静地欣赏眼前的风景,不禁感叹道:“佳偶天成。小老儿撑船这许多年岁,阅人无数,从未见过如此般配的丽人。”
踏雪落脚不稳,船身便有些摇晃。
润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冷然吩咐道:“老人家,开船吧。”
老船翁也不觉尴尬,顺势吆喝:“公子和姑娘坐稳,这就开船了。”说罢,轻轻撑起一蒿,向湖中驶去。
船驶离湖岸,嘈杂渐远,湖面愈发清静,正宜赏月。老翁下了锚,收起船桨,坐在船头,轻声哼着小曲儿。
湖中的明月重又完整,一缕含着茶香的水汽袅袅升起,似是要飘入蟾宫。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天与地相隔万丈,心与心却难以丈量,或是一转身,或是万水千山。
润玉周到地执壶斟茶,静静地品茶赏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赏月自然是风雅的事。只是踏雪在姻缘府热闹惯了,突如其来的宁静让她有些不适应。顺着润玉的目光,望向水中圆润的月影,心中也生出些感叹——她的喵生就是一个圆,时隔数月,她又回来了。
当真奇怪,逛花街的小青蛇和清傲孤寒的润玉仙都喜欢在这里沉思。
到底还是老船翁不耐寂寞,出声问道:“江南的水土养人,此处的男女大多皮肤白净。姑娘肤白胜雪,可也是余杭人士吗?”
听到老船翁开口,打破沉默,踏雪心中欢喜,想了想,回道:“我生在姑苏,距此地倒也不远。”
老船翁一愣,继而呵呵笑道:“姑苏是个好地方,公子可也来自姑苏吗?”
润玉执盏的手凝滞片刻,“生于太湖,长于太湖,说起来也是水乡。”
神仙在凡间也有家乡吗?想来是润玉仙飞升前的故土。
“好!姑苏旖旎,太湖明朗,都是人间难得的风光。二位千里迢迢来,可是知道西湖的动人之处吗?”老船翁颇有些卖弄的意思。
踏雪心知其意,看一眼对面无可无不可的润玉仙,十分善解人意地接话,“不过是为了赏月,老人家可愿解说一二,如此也不算辜负这一遭。”
有人捧场,老船翁来了兴致,将白娘子的故事娓娓道来。
“话说,青城山下有一个修行千年的蛇精,名叫白素贞。她一心向善,求得观音点化,只待了却一桩恩情,便可成仙。是以,她入凡尘,来寻许仙……”
想来是段颇长的故事,润玉轻笑。雪白的衣袖中灵光一闪,他从中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