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忙得人仰马翻,人间依旧岁月安然。
过了节庆,娲皇庙里又清静如往昔。
元贞小道长一边看着熬药的炉火,一边熟练地把手伸进灶坑里摸索,踏雪坐立不安,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彦佑大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刚凑近就被熏了一鼻子的药气,以手掩鼻,鼻音浓重道:“端午不是过了么,怎么还这么多药?你在这干嘛呢?”
踏雪当妈当得正烦躁,一见他过来就开始哈气。
“吃了我的鱼干虾干,还要欺负我这个柔弱的美男子,真是没有猫德,跟你主人一个德行!”彦佑熟悉了踏雪的脾气,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下嘴,愈发肆无忌惮。
真如元贞也了解了彦佑嘴欠的个性,完全没被打扰到,依旧侧仰着脸,认真摸索,没搭理他。
半晌,元贞突然欢喜道:“我抓到了!”
她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尾巴尖,然后狠劲儿一掏,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奶味十足的尖叫。
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灰烬,元贞从做饭灶下面掏出了一坨带眼睛的“灶灰”,这坨灶灰很快就没了眼睛,咧开的猫嘴也只能叫出沙哑的一两声。
灶灰刚被元贞放下地,就被踏雪一通连环掌拍得浑身起灰,但是依然看不出个猫样,灶灰把它的毛黏在了一起。看样子,它钻灶眼之前还泡过澡。
这是洗澡洗冷了,才想要进去暖和一下的?
元贞按着酸痛的脖子想不通这种新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好东西,但是看着踏雪欲舔又止的尴尬母爱,觉得自己得送佛送到西。
“大神仙?”元贞看向彦佑的眼神真诚而炽热,一看就没安好心。
“你干什么?”彦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蛇鳞下痒得不行,“我可不给你洗猫啊!”
踏雪还算盗亦有道,报仇点到为止,她的崽子可不管什么神仙道义,简直为所欲为。一言不合,他一匹万金的鲛纱就被连夜拖走,垫了猫窝。
元贞笑容亲切,步步逼近。
“我警告你!”彦佑退入墙角,“只能劫色!”
每一句正经的。元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道:“看着药!我一会儿就回来。”
炉火上的药苦得独一份,是给润玉的。
彦佑心思一动,眼珠不觉转了转。
元贞离开前恶狠狠地威胁:“这药我可是喝过的,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把你的睡房改成猫窝!”
“好——”彦佑拉长腔答应着,一面又对着水缸顾影自怜,“谁家讨债讨成我这要饭模样。”
元贞道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停下脚步,半露出粘着锅底灰的半张黑脸,冷哼一声,甩甩头,率领她的喵喵军团扬长而去。
留下眼神晦暗不明的彦佑盯着炉火若有所思。
*
大殿内,润玉正在誊抄经文。
烛龙下山前,交给润玉一箱陈旧的经书,皆是上古遗卷孤本,要润玉修养时抄写静心。
经书古老,用于记载的文字勾划铿锵,自成一体,绝非后世流传的任何一种语言,排字也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
初看上去,不觉眼花缭乱,令人头痛。
润玉阅览天书万卷,也没看出这是哪一族的语言,只好凝神一字一字辨认抄写,竟也真的不知不觉静下了心神。
正抄着,洁白宣纸上烛影拉长,摇晃不休,润玉搁笔。
彦佑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手上托着一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两只碗,彦佑把两只碗连同托盘一起放到润玉的桌案上。
一碗药汁暗棕浓稠,一碗水清澈见底。
怎么会是他来送药?润玉眉心微蹙。
“她去照顾猫了,所以让我来给你送药。她还说天帝抄书不易,嘱咐我务必给你准备一碗清水漱口。”
彦佑一反常态,没有出言讽刺,也没有借机挑拨,亲自来给他送药,还善解人意地解释给他听。
润玉道了谢,彦佑却没走,似乎是不盯着润玉用完药就不肯走。
润玉道:“一会儿用过了药,碗盘我自己处理就好。”
彦佑倚着柱子似笑非笑:“怎么?天帝陛下今天怕苦了?还是害怕药里有毒吧?”又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放心,药里没有毒的。”药字咬得极重,仿佛是极力地在解释他把毒下在了漱口的清水里。
此地无银三百两,邻家王二不曾偷。
润玉垂着眸子,安静地坐在烛火投下的暗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见润玉迟迟不动,彦佑眉眼间揶揄尽显,含笑催促道:“天帝陛下别怕,我不过是一条早就被天界除名的无名小蛇,虽然跟魔界花界都有几分交情,可也不过如此,不会为了她们的深仇大恨,就谋害天帝的!”
不过如此?
为了这份不过如此的交情,假冒天帝,诱拐天后,为花界四处奔忙,三闯昆仑禁地?
润玉轻声嗤笑,仿佛看了一出滑稽戏。
神殿内落针可闻,润玉的一声嗤笑格外刺耳。
彦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润玉打断:“你要我现在喝?”
润玉虽然问,却不等回答。在彦佑震惊的目光中,端起药一饮而尽,又漱了口,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