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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润玉的思绪。
再没有旁人,润玉不自觉叹气,仍对镜整好衣衫,捻诀清理了周身和屋舍,匆匆开门。
门外的元贞一见润玉,立时笑得无比乖巧,仿佛十五夜里拜月修行的狐狸精。
修至大成的天魔星都是这般天使模样,恶事做尽,还一脸的清纯无辜。润玉谨慎地问:“何事?”
“没什么事,”元贞一听见隔壁开窗的声音就起了,好主意信手拈来,“我是来感谢你的。”
润玉狐疑,一颗心悬了起来:“谢我什么?”
“谢你劝我的好话,那些书确实不好,”元贞这话不假,清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打量润玉的神色和案上那几本话本。
润玉不说话,元贞就自顾自说:“我以后再不读这些书了,现在就还给人家去,好不好?”
“嗯,”原来是为这个,润玉不置可否。
还真不好哄,元贞当机立断,追加一层保证:“就是还回去,保证不偷看,我对着女娲娘娘发誓!”
“发誓就不必了,”你的本事大着呢,哪用得上叔父那两板斧,润玉好笑,拿了书给元贞,“去吧。”
“对了。”
元贞拿了书,高高兴兴要走,被润玉叫住,不免一惊。
“并没什么,”润玉安抚一笑,“我想和你说,不必买那么多菜蔬米粮,你上山下山辛苦,他们也吃不完。”
润玉的“朋友们”自然是吃不完的,他们甚至不需要吃。
师父依然没有回来。
娲皇庙里只有润玉和鲁班仙君手下的一众天工。
润玉站在庙门外默然远眺,若有所思,嘱咐诸仙每日离开前留下些木材,且要随着进展有所不同。
虽然元贞什么都没问,但是疑惑并没有逃过润玉的眼睛。
天帝吩咐,自然是要应下的。于是,鲁班仙君不但要把简单的活计拆成十日来做,还要每天带一筐青菜回天界,再留下几根木材充数。
天帝在望谁,不言而喻,可惜的是这位传说中的天后是何模样,他还一直没见过,只断续听闻她原是不靠谱月老的爱猫,然后成了闺女,最后不知怎么又进了璇玑宫,天帝不曾将这位新人公之于众,各种夸赞她的洗脑包却在诸仙之中流传甚广。
可这些也就骗一骗新近飞升的神仙和那些惯爱人云亦云的肤浅之辈,像他鲁班天工府上可不信这些,他们都是凭真本事做神仙的,只信自己亲眼所见。
先天帝滥情,新天帝专情,都不是好事。
有一颗葡萄引发的天魔之战在前,就算天帝执意庇护,他天工府人微言轻,也不能无动于衷。天界不少神仙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要他抓住机会,刺探军情。鲁班仙君应下了,一刻钟的活计抻成十日做,可天帝却总把人支出去,是以,三日了,他只见一只大猫领着八只小猫招摇过市,监工一样凶巴巴地盯着他们磨洋工。
鲁班仙君正发愁,元贞今日却提前回来了,有心假装躲闪不及,对上天帝的眼神后,又舍不下脸面——这位天帝到底不同,行事严谨通透得很,被看穿岂不丢脸?思来想去,鲁班仙君灵机一动,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球状的鲁班锁,往猫群里一滚,绕到后门,心满意足地回天宫去了。
元贞这回又扑了空,润玉的热情大方的朋友们当真神出鬼没,再看院里,工程确实有了进展,也多了木料、工具和木屑,偏偏看不见人。若是问润玉,他必是又能答得滴水不漏,左右都没意思,她也懒得问了。
“在找什么吗?”润玉明知故问。
“什么都不找,”元贞收回视线,大大方方道,“找你。”
找他?他一直都在这儿,润玉也不拆穿,接过元贞的竹筐,静听下文。
元贞等润玉理好,拉起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按在上面。
“这是?你哪儿来这么多钱?”润玉一惊,回想自己落下了什么。
“我把寸心嫂嫂前些日子送我的珍珠当了,当铺老板一时拿不出整张的,就凑了这些给我。”元贞把润玉的手合拢,坚定往他怀里一推,“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要急着劝我。”
“寸心嫂嫂从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她送我就是给我玩的,卖了是我的决定,她不会恼。”
“这钱也不是给你,是给你的朋友们的。润玉,我知道你走南闯北,结交了许多朋友,以你的品行,挚友想必不少,他们愿意倾情相助是你们的情分。我为你高兴,也希望他们能一直宽你的心。”
润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甚明了,那是他从来陌生的情愫,一叠轻飘飘的纸重似千斤,唇齿轻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吗?可她不能说得太明白。元贞掂了掂,拿不准润玉会不会学人家去化蝶,便又迂回了些:“盛世太平,凭手艺吃饭的人日子大多好过,可终究是辛苦钱,叨扰一日,他们就少赚一日的辛苦,没有让他们白辛苦又费材料的道理。再则,他们看中你的情分,仗义疏财,我也是一样。天长日久,总是有来有往的好。庙小清贫,可也不差这一点,这钱是咱们娲皇庙出的,不是我自己的钱,你让他们只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