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第二日清晨,天边方翻起鱼肚白时,袭王府门前的红绸已经尽数拆下,生怕谁不知道刚嫁进门的袭王妃不受重视一般。
人会会趋利避害,然而鸟雀到底不通人性,不知恐惧,还敢落在琉璃瓦上暂歇,于是给位置偏僻荒凉的凌霜阁增添了一些生气。
“辛苦嬷嬷了,”木萝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金叶子的小荷包递给宫里来的嬷嬷。她眼睛有些肿胀,声音也是沙哑的,显然是昨夜没少哭造成的。
那嬷嬷接过雪白的绸帕,顺手收起荷包,面上原本不耐的表情也转为了笑意,条条皱纹都舒展开了,彰显出主人此刻心情不错。这嬷嬷是宫里派来的,专门候在外面等着大婚第二日收落红帕。
收落红帕本来应当是件美差,因着新娘子第二日一般都会因喜悦而给许多赏钱,那可是笔不小的数目。结果谁知袭王昨日根本就没来!院子这么荒僻,她早该想到这个结果。然而即使知道是场无果的等待,她也不能提前离开,所以不免满心怨愤。
好在,这袭王妃身边的小丫鬟还算是上道。她想着,目光就从木萝脸上转到了铜镜前端坐的洛秋身上。
洛秋方起,洗漱后还未梳妆,仅着一身白色里衣。精致的五官即使未着粉黛也有令人目不转睛的资本,乌润的青丝如瀑披散在身后,更映衬得她身形娇小。背脊虽单薄,曲线却是优美挺拔的,如冬日修竹,自成一种气韵。纤细脖颈上青紫的指痕更添几分惹人怜爱之意。
思及此处,嬷嬷愣了一下,心道这袭王妃难不成是狐狸精转世,方才怎叫她都迷了眼。
许是因为洛秋独坐镜前,垂着眸子神情落寞的样子太过动人,嬷嬷倏然心生怜爱了,忍不住指点她道:“先皇在世时,袭王殿下常于宫里落榻,老身有幸照顾过殿下,深知他看似冷漠实则待人不坏,王妃若能与殿下寻得一些共同的爱好,成为知己,想必定能琴瑟和鸣。“
洛秋原本盯着镜中那张熟悉的脸在游神,闻言像是突然从另一个世界被唤醒一般,怔愣一秒后便起身快步走向这礼仪嬷嬷,一双翦水秋瞳中明星荧荧。
“还劳烦嬷嬷赐教,”洛秋开口,声音柔柔的,语气却很坚定,显示出一种矛盾又怪异的感觉,像是柔与韧两个灵魂之间的碰撞。
她边说边将手腕上那成色甚好的镯子褪下,递入嬷嬷手中。
“啊呀,小姐你怎么没穿鞋,“木萝惊呼一声,跑去为洛秋拿鞋。
嬷嬷看见镯子,早已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道:“这不难说,袭王殿下虽终日带兵,看似好武,其实亦喜书善画。”又道:“尤其是他的画技,冠绝天下!再说……那就是抚琴。“
***
“此外,王妃向嬷嬷打探您的喜好,情到激动之时,不禁……赤足上前询问。“地上的青鹤卫说到赤足时声音略有停顿,幸得此刻他以面具相遮,否则那脸上的红意根本无从藏起。
青鹤卫汇报完便低头候命,而萧司墨手中刮茶动作则因这番话顿住了。
本来黯然神伤,只因听到嬷嬷说有能与他琴瑟和鸣的方法便两眼放光。打探他的喜好,甚至……激动得忘了着履?
他心中念着青鹤卫汇报的内容,想,这不过是她为了接近他的手段罢了。洛二这个妹妹为了活命,很卖力。
然而虽这般想着,指尖好似重新感受到那皮肤温润的触感。昨日窥见的一袭嫁衣的身影又跳入他脑海中,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双眼睛。被泪水润过,干净明澈的一双眼睛。除了昨日看出的东西,似乎还有些别的,譬如……肤浅的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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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来的嬷嬷拿着落红帕眉开眼笑地回去复命,一时之间凌霜阁又只剩洛秋主仆二人。
“小……王妃,奴婢为您梳妆吧,一会儿还要入宫谢恩呢,”一时改变称呼,木萝还蛮不适应。不过小丫头此刻是有些高兴的,因为她家小姐方才竟然主动打探袭王的喜好。
天知道小姐制止她刺破手臂在落红布上做假的时候她有多发愁,大婚之夜帕子未落红,定会叫人说闲话的。本以为小姐根本不在意,现在好了,小姐还是上心的。
虽说这袭王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但小姐要想日子过得舒服受人尊敬,还是需要得袭王的心意才好。
“王妃,我听那嬷嬷说,王爷喜欢作画抚琴,画技应该是比不上了。但琴的话,王爷弹得未必有您好,“木萝一边仔细打理着洛秋的头发,一边不忘为她出谋划策,“不若就练《凤求凰》吧!更能向王爷表明您的心意。”
洛秋不做声,但已将木萝的话听进心里。
凤求凰么,她穿书前弹过,只是弹得不太好罢了。
大概是因为想弹与的那人太久不见她。
她这边思绪流转,木萝手里动作却未停,小丫头虽年纪不大,但打扮人的手艺可不简单,很快就给洛秋绾了一个漂亮的髻,随后在那张出奇漂亮的脸上略施粉黛。
最后一步是用宫粉遮去颈上的掐痕。
……
晨阳初照,将袭王府黑得近乎冷漠的大门都照得有了些生气儿,代步的马车就停在门前。
撩开马车帘子的前一秒,洛秋没做过车内会有人的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