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是个见缝就插、见钱眼开之人,见有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发财之路”,岂能让它轻易溜走?
迟则生变,宜速战速决。
王氏立马喊过刘农道:“农儿,商儿,你们分头去你大舅、二舅、三舅和老舅家,让他们将家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拉到柳河村去,这事若成了,我给他们每家一条子猪板油!”
刘农和刘商面面相觑,不敢置疑王氏的决定,二人推门就往外走,被王氏一把又给扯了回来,王氏压低了声音对两个儿子道:“告诉你们四个舅舅,每家都背个篓子去。”
王氏回转身进了伙房,将菜刀都拿到了炕上,见刀太利了,又有些害怕,思前想后又换了一把卷了刃的破柴刀,放在半人高的篓子里。
柳絮惊悚的看着王氏若上战场般的指挥若定,有些莞尔,又有些佩服,忍不住提醒道:“舅母,听说柳树的先生姓李,是个迂腐的大儒,最重清流,柳树需要他举荐才能参加乡试,这是柳树的软肋,你可以任意的戳、使劲的戳,不用客气。”
王氏一听,用手怼了还呆坐在小木扎上发呆的刘本昌道:“这么大的事儿,得柳树在场才成,你快去那个文什么的书院,把柳树找回柳家去。”
刘本昌无可奈何的摸着头发道:“农儿她娘,这柳树咋能听我的啊?我若说是咱家去找他家要玉翠,他能理俺?”
王氏气得一怼刘本昌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会编个借口啥的,就说,就说她奶周氏死了,等着他回去祭奠。”
这借口,还真是快、准、狠,直抓命门,直接诅咒,毫不拖泥带水,连柳絮都想竖个大指称赞。
这样还不算完,王氏又爬上了炕,给盛氏穿起了衣裳,本来拿了件体面的,穿了半路觉得不妥,又改穿了一件破旧的衣裳。
柳絮大惊失色道:“大舅母,您和大舅去就成了吧,我小姥她......”
王氏瞪了一下眼睛道:“你小姥不去,别人能信柳家苛待了你娘?你小姥不仅要去,还要与周氏对着骂,怎么难听怎么骂,怎么难受怎么骂,最好还要大哭一场,这眼睛不能说以前瞎的,是被柳家给气的......”
柳絮跟巴张了老大,估计能塞得下一颗煮鸡蛋,还是颗双黄蛋。
这王氏真是有“大将”之才,听说有银子赚,将能量发挥到了最大,可谓不择手段。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柳河村,直奔柳家,到了村口,与四房王家舅舅舅母汇合,足有二三十人,进了柳家院子之时,已近黄昏。
柳翠红今天去了县城,买了新棉花、新被面,回来坐牛车的时候看到了柳树,姑侄二人心中有嫌隙,一路上说出来的话都是含沙射影,半分不留情面。
柳翠红看着柳树一身的书生袍,一幅自命清高、拿腔做势的模样,轻叱了一声道:“明明是臭水沟里的泥鳅,却偏偏想一跃成龙,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柳树斜睨了一眼柳翠红怀里的大红、大绿被面,嘲讽道:“还是姑姑做事自重些的好,出嫁从夫,哪有驻足母家的道理?况且,祖母如今这样,你竟然大买红绿之娇艳之物,孝心被狗吃了不成。”
柳树摸了摸身侧的一匹白麻布,对柳翠红的行为哧之以鼻,祖母仙逝,即使是装装样子也要悲恸一下,哪有这种若无其事的,若不是柳翠红是自己的姑姑,是长辈,柳树定会一个巴掌打过去的。
柳翠红哪里知道柳树是得了周氏假死的消息回来的,还装“孝心”的买了一匹孝布,自然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以为柳树怪自己有钱买新被面,却没钱搬出柳家,鼻子轻哼一声,不屑道:“我现在是李家的人,花的是李家的银子,与柳家何干?与你又何干?”
柳树嘴角一歪,呵呵笑道:“与虎同眠,小心被褫。姑姑可得小心,以免哪天惹怒了李家,成了李家的刀下亡魂。”
柳树不过是根据李家人的彪悍性子,胡乱说的,并不知道柳翠红昨日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柳翠红的脸瞬间变得青紫,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姑侄二人,明明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却比陌路还陌路。
进了村口,跳下马车,柳翠红抱着红绿的褥面下了车;
柳树则抱着麻白的布料下了车,俱都急匆匆的奔回柳家。
离得老远,就见柳家被围得水泄不通,院里一遍哭声抢地,惊天恸地,好不骇人。
这是个表现至孝的好机会,柳树当即扯下一条麻布,系在了额头上,边往院里挤边放声恸哭:“祖母,孙儿回来得迟了,只恨缘悭一面,您的孺慕之情,只能来世再报......”
柳树挤进院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妙语连珠,细数着周氏的“贤良淑德”,孝心堪比日月,堪称柳河村至孝之典范。
院中本来乱糟糟的声音,或哭的、或骂的嘎然而止,鸦鹊无声。
无数双眼睛,全都聚在了柳树、以及柳树腰上的麻白带子上。
本就被刘家闹的脑仁发疼的周氏,见到此情此景,只恨老天爷不立即将自己收了去,眼睛一翻,直接气晕过去了。
柳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