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天雷劈下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恐惧到了极点。
“那一刻,想要救下你的欲望刹那间爆发,强烈到盖过了一切……甚至与那车轮产生了感应。”
就连说出这段隐秘的心事,于他而言,都已是破天荒的艰难。
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因想救你而重生。”
岑道能感觉到相月白的睫毛扫在掌心。
他这无足轻重的情愫,能对她产生几分牵绊?
岑道默然放下捂住相月白眼睛的手。
静默屏息等了半晌,他终于听到了相月白的回答:
“你在害怕吗,老师?害怕下次救不了我吗?”
见岑道默认,她有点无奈,脑中一连串“万一出意外怎么利用天道进行第三次重生”的危险想法都老老实实抹去。
相月白被师门惯大的,只要不过分,她想做的都随她,还没有过为谁妥协的经历。
可因为岑道说他害怕,这捷报往楚都递了一个月的小岑将军竟也会害怕——
有点新奇,但还挺心甘情愿的。
“我尽量,不给你下次救我的机会。”
话音落下,岑道终于松了口气。
起码……能叫她顾惜下自己的性命了。
相月白开始调侃人:“可是你不只有我一个学生啊,老师。”
闻言,岑道只是笑了笑,“不是这么论的。”
不待相月白疑问,他就转移开话茬:“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完整推测,天道真正想告诉我们的事了?”
天道使他们重生,为的就是让他们挽救世道必然崩毁的结局。
怪不得当初虞子德险些为福叁刺杀时,天道会强迫他们出手救下虞子德。
相月白:“看来导致天下大乱的引火线,应当就是帝相制衡被打破。”
岑道认同:“上一世虞子德自己也在被其他仇家追杀,你死后,虞子德未必也活着。
“陛下又疑心病重,为他做事的清雅门都能说灭门就灭门,没有了制衡顾忌,必然会更加猖狂。”
到那时,天下必然大乱。
三州案还未结束就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她死后恐怕……
帝相制衡多年,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直至此,相月白跟岑道终于明白了一切。
相月白擦了擦唇角的血,呼出一口滚烫热气。
岑道垂眸,瞥过亭间地上,温声道:“没事,别怕。看颜色是一口淤血,吐出来对你反而有益处。”
说罢,他便从袖中摸出帕子,挽袖蹲身,细致地擦拭去了石板上血迹。
相月白盘膝而坐,安静盯了片刻。
“外衫上也染血了,老师。”她撑着下巴,突然凑近岑道,“师父看到肯定要问呢。”
玄衣青年猛地顿下,长睫扇动飞快。
身侧传来清浅皂香,是刚刚浆洗过的气息,缠绕着丝丝血气扑入鼻腔。
岑道衣□□内的血流汩汩躁动,他闭目压了压心跳,半垂下眼帘:“你回房去,换下来,我……我悄悄给你洗了,再送回给你。”
相月白半眯着眼,得逞的狐狸般心满意足:“好。”
翌日早晨,王廷前来拜别。
北境军纷纷围着岑道说话,他们要赶着换防,休整两日已是极限。
岑道本就不爱言辞之人,虽有与旧日同袍重逢之喜,但也险些左支右绌,好不容易才逃出包围。
他在相月白身边站定,微微躬身:“小白。”
相月白正听师父跟王廷吐槽都城老相识,突然听这么一声,怔然回首:“老师?”
“你的外衫洗好烘干了。”岑道低声道,“待会儿我要送王参将他们离开,你自己去我房里拿,好不好?”
相月白手中转着水中月没停,记得昨日岑道许诺“送回”,不过她自觉为人大方,便应了:“行咯。”
旁边一心二用的王廷咳了个惊天动地:“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瞳孔地震:“什么玩意?我们将军为什么给你洗衣衫?”
岑道还未说什么,谢听风先怒而踹了王廷一脚:“什么意思?他岑修远尊贵在哪里,给我弟子洗个衣衫还洗不得了?”
王廷一脸惊悚:“啊?”
谢听风不理他,又转向相月白,皱眉道:“你衣衫前日才换了新的,怎么又洗?出什么事了?”
相月白:“跟老师比武沾泥了,哎呀师父我要送王参将了,走走走王参将咱们别误了时辰……”
王廷:“啊?”
然而,久别重逢的故人们还没来得及没等到分离,意外和变故就再一次先他们一步到来。
孟谨行与几个亲卫西境军有联系的秘密渠道,方才他们收到了西境十万火急地递来的消息:
十二月廿三,陛下召代统帅回都述职!
众人心里皆是如千斤坠沉了下去。
孟谨行特意标了时间,意思就是告诉岑道:来不及了,你赶紧抄近路跑!
岑道脸色低沉:“西境那边还未完全稳定下来,陛下就急着召我回去,还真是……”
跟曾经如出一辙啊。
王参将怒不可竭,拧眉一拍桌子:“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