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平咧嘴一笑,再次无声道——我说对了吧。
匆匆十几年过去,国公夫人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
但她日日吃斋礼佛,修得一颗慈悲心肠。
秋昀含笑点头:“今日长安哪都不去,就陪着祖母。”
说着,跟他名义上的母亲沈夫人左右扶着国公夫人上了马车。那边的沈长平正是调皮的年纪,他把妹妹往娘.亲怀里一塞,说了句‘我坐阿兄的马车’,便拽着秋昀的手腕转头钻进了马车里。
“这孩子!”沈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上了国公夫人的马车。
马车行驶起来,沈长平直接躺在铺着羊毛毯的地板上,感慨道:“得亏阿兄你来了,我可算是解脱了。”
“怎么了?”秋昀问他。
“还能因为什么?”沈长平倏地坐起来,故作深沉地撩了下鬓边的发,一脸自恋地说道:“自然是因为本少爷英武不凡,那些个上香的夫人个个都想把女儿嫁给本少爷咯。”
“……”秋昀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不可胡说,坏了姑娘家的名誉。”
沈长平摸了摸发疼的额头,哼了一声,嘟囔道:“我也就跟阿兄你说嘛,祖母每次上青山寺都要带上我和明珠,阿兄你说说,我也不小了,每次那些个夫人跟看牲口似的盯着我打量,我多尴尬啊。”
秋昀被他逗笑了:“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
“是夸张了点,但我说的也是事实嘛。”沈长平说着,倒头枕在秋昀的膝盖上:“阿兄,你回头帮我跟祖母说说呗,求你了。”
他边说边摇着阿兄的手臂,一双水汪汪的眼充满哀求地看着他:“阿兄阿兄阿兄,你最好了,就帮帮我呗。”
“好了。”秋昀经不住他的撒娇,无奈地应了下来。
国公夫人是个虔诚的信徒,说来此事还与他有关。
当年他失踪后,国公夫人不信儿子死了,可她作为后宅妇人,又不方便出门寻找,便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的神佛身上,还在神佛面前许下心愿,愿用余生清修伴古佛来换她儿的平安。
后来他平安回来了,约莫也是如此,国公夫人对神佛之说便坚信不疑,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寺庙上香礼佛,带上孙子和孙女,大概也是想让神佛庇佑这对兄妹。
“还是兄长对我好。”如愿以偿的沈长平顿时笑开了花。
只是他笑着笑着,又苦下了脸来,望着阿兄羡慕道:“阿兄,你说有什么法子能打消爹让我参加科考的念头?”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沈江亭没有读书的天赋,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然而,沈长平继承了父母习武的天赋,对读书全然不感兴趣,属于一碰书本就打瞌睡的那种。
沈长平一脸愁容地叹了口气,知晓阿兄是真没办法,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不过到底是少年人,精力旺.盛,丧了没一会儿,又打起精神来跟他东拉西扯了起来。
。
今儿个是十五,青山寺的善男信女尤其多。
当公主抵达寺庙时,里面香客如云,有寻常人家,也有勋贵夫人和小姐,她们或是来求平安,也或是来求得一段美好姻缘,亦或求子。
藏玉自来不信鬼神,也是第一次来青山寺。
但他早就打听到水清入了主持门下,法号无缘——无缘,他嗤笑了一声,拽了个小沙弥,道:“失礼了小师父,敢问无缘师父可在?”
小沙弥念了句佛号:“无缘师叔在清修,不见外人。”
“你把这个拿给他。”藏玉公主从腰间拽下一块玉佩,递给小沙弥:“就说我藏玉来了。”
“这……”小沙弥迟疑了片刻,接过玉佩:“那请施主随我来。”
小沙弥带着公主入了寺庙,冷不丁瞥见从佛堂出来的沈老夫人,他微微一顿,投去视线,就见得面如冠玉的安王抱着个小姑娘紧跟其后。
早年和亲时举办的国宴上,他确信自己并没看错南朝皇帝对沈江亭的感情。
可之后的走向让他迷惑了,南朝皇帝眼睁睁看着沈江亭娶妻生子。
说皇帝无意,后宫空悬不说,还立了郡王之子为储君;说有意,可这些年宫中举办宴会,他陆续参加过几次,再也不见皇帝对沈江亭表露出任何感情,反倒是对沈江亭从外面带回来的这个儿子青睐有加。
甚至小小年纪就封了王,可见对其的宠爱。
公主在这一瞬动了想把女儿嫁给安王的念头。
但脑海里不其然浮现原本抗拒的水清抱上女儿时,突然柔和的眉眼:“这眉眼可真像你,等将来长大了,我定要为她挑一门好夫婿,叫咱闺女不像她父亲那般身不由己。”
罢了。
藏玉公主收回目光,跟着小沙弥往内院走。
从佛堂出来的秋昀余光一瞥,正好看到藏玉公主的背影,稍微一怔——他记得齐衡就在这家寺庙出家?所以藏玉公主是来找齐衡的?
想到这儿,他跟国公夫人说了一声,便抱着明珠跟了上去。
青山寺坐落在山水之间。
红墙黄瓦掩映在绿林中,空湖清澄,可见游鱼浮游在水草之间,飞鸟展翅在天空云海,美得如一幅画卷。
秋昀一路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