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还好吗?”
祝岚衣把端来的东西搁在一遍,赶忙先去扶起律玦。
“无碍。”律玦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她,问道,“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祝岚衣把餐盒一层层打开,一一摆在律玦面前,轻声道:“入梦耗神,我想你今天也没机会好好吃顿饭,便去厨房拿了这些来……”
但他并没有动作,甚至眼神都没有在饭菜上停留过,只是皱了皱眉:“你知道私闯厨房偷东西会受什么责罚吗?”
还没等祝岚衣开口回答,他又补充说:“更何况是我。”
“我只是想,不管怎样身子最重要。”
祝岚衣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解释。
“如果被发现了,也是我偷的跟你没关系啊……”
现在把饭菜再送回去根本不现实,既然有的吃,先填饱眼前的肚子也不错,明天挨打又如何。
只是不能把其他人牵扯进自己的灾难里。
“我知道了,你走吧,”律玦毫不客气地送客,“别说你来过这,别说你见过我。”
虽然律玦没给自己好脸,但毕竟留下了饭菜,祝岚衣也就放心了些,可是当第二天大师兄带着一群人闯入茅草房时,她就知道不妙。
果不其然,唤玶不但认为律玦偷东西,还把昨天造梦失控的事情归结为律玦的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蒙骗同门、栽赃自己,于是原本的殴打加上宗规的惩罚,当时伤痕累累的律玦差点错过宗门法术进阶大会。
这段过往只是律玦在云绘宗的岁月里诸多苦难中最平常不过的一段。
律玦陷入短暂的回忆中,被痛苦反复拉扯,以至于少煊都走到他身边了,他才有所觉察。
“事情办妥了?”
律玦抬头望了眼少煊,眼底闪过片刻的安心,便继续低头忙活着手下的活。
“嗯,你近来可好,”少煊顺手从律玦的刀下拿走一片切好的肉,直接喂进了嘴里,“我不在的时候,可曾有人找过你麻烦?”
律玦微微一愣,手下的动作下意识放缓,却只是笑道:“我又不是好事之人。”
少煊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顺着手臂的方向迅速将他的袖管撩起,白色的纱布粗糙地缠绕了几圈,已然渗了血。
“我不喜欢听谎话。”
少煊定定地注视着他,想抓住他任何一闪而过的情绪,却完全没有抓住漏洞。
刚刚在远处隐约发现他切菜的动作和往日的不同,她便生了疑,走近瞧了瞧,频率和角度也有了些许差异,更加让她笃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可律玦却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与慌张,他只是轻轻从少煊的手里挣脱,泰然自若地整理好衣袖,淡淡道:“我也不喜欢做多余的解释。”
听罢,少煊没再多言,只是这顿本该开开心心的接风宴,吃得属实太不畅快。
两人都兴致缺缺,少煊吃过饭便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律玦则原封不动地坐在那里,心情烦闷。
他不知道自己刻意隐藏的伤势是如何被少煊发现的,只能单纯认为是她超乎寻常的洞察力令自己毫无隐私地暴露在她地双眸之中,而这洞察力究竟从何而来,必定跟她并不简单的身份有关。
炽觞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见少煊被律玦直接气回了屋,免不了对他一顿数落,吃着桌上的菜,嘴巴还叭叭地停不下来。
律玦本就因为和少煊之间微妙的气氛而不悦,刚想将起身离开,却觉察到炽觞身上的绘梦气息,眼底闪过一瞬间的错愕。
那股幽怨的绘梦气息围绕在他身边,缠上了他的额头,阴郁成唯有绘梦师才可辨析的气团,挥之不散。
——这是噩梦所致。
如果不能及时用美梦清除这团气息的徘徊,炽觞恐有性命之忧。
律玦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坐了回来,默默给炽觞的碗里添了些饭。
炽觞还纳闷,明明他才和少煊吵了架,怎么还能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的,又想起自己那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间的语气也柔和了些。
只是他的嘴巴渐渐地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张开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他端着那碗热腾腾的白米饭直直地倒在桌上。
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