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黑泽晴世,是个长发公主,你呢?”
女童的声音很稚嫩,字音与字音之间还不能够清晰表达。她的脸上覆了一层布满暗纹的黑纱,遮去大半张脸,此刻她正坐在「光脉」的一侧,和对面那个额前头发遮住半边眼睛的男人说着话。
“我叫银古,是个虫师。”男人看起来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手指间夹着一支浅棕色的烟卷。他朝晴世摆手:“好了,回去吧,这条河不能多看,以后少来这里。”
“为什么?”晴世不解。
“这条河叫「光脉」,由数不清的虫构成的,看得太久,虫就会靠近你,眼睛……会被吃掉哦。”银谷盘腿而坐,压低了声音,想要吓走这个孩子。
晴世沉默了一下,然后朝「光脉」伸手。几乎是同一时间,「光脉」中的虫像是被惊吓到的鱼一样,飞快地避开那只白嫩的小手,她把手伸长够了够,虫们竟然发生了剧烈涌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个不停,那一瞬间「光脉」断了开来,晴世身前一大片变成了黑暗,而银古连忙起身,躲开了流淌的「光脉」,他神色看起来很平静,但抬手深吸一口虫烟。苦涩又辛辣的味道在喉咙里刺激着黏膜,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不少。
“真的假的……”银古吐出一口浓郁的烟,喃喃着。看到这一幕,他的内心还是颇为震撼。这个女孩儿,身上一点虫气也没有,怎么就会让近乎生命本源的「光脉」出自本能的躲避甚至可以说是惧怕的呢?
让虫恐惧的存在,还真是没见过啊……
“喂,你的名字叫晴世对吧?”银古叼着烟,问道。
“方便的话,我最近可以去拜访你哦。”
睁开眼睑时,晴世扣着手指,脑子还有点懵,她想不明白银古说的半个月究竟是多久,可不妨碍她去求助大人。小小的脚丫踩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传出的脚步声急切又迅猛,四岁的小晴世跑过长廊,扒拉着障子门的边缘费劲地扯开,爸爸崇次正坐在一堆木屑中,拿着锉刀和一根木料。
他隔着门便听见女儿的脚步声,早早放下工具,冲晴世微笑着:“呀,这是我们的晴世公主殿下呢,是有什么事吗?急匆匆地跑来。”
“爸爸!”晴世对于“公主殿下”这个称呼很高兴,但她没有忘记自己心里的疑惑:“呐,半个月是多久啊?会比七天还要长吗?”
崇次有些跟不上女儿的思绪,眨眨眼,“怎么突然间想要知道呢?”
“银古说的,他说,他从那边过来可能要半个月。”晴世跑到崇次的身边,动作灵巧又熟练地钻进爸爸的怀抱里,兴奋地跟自己的爸爸讲述自己今天看到的事情:“他说,我经常看的那条会动的水,是河,叫做「光脉」,是数不清的虫子构成的……”
一听到女儿开口说的,崇次就知道那些是他不知道的存在,甚至女儿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于是他脸色微肃,打断了她的话题:“你是不是偷偷做了爸爸妈妈不知道的事情?”
“唔……”那不是爸爸妈妈也会的吗?晴世不太懂,她仰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的。”
什么叫偷偷?爸爸妈妈不知道吗?家里下面一直有一条会动的「光脉」呀。
“看?你看了什么东西?什么时候看的?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疼吗?”崇次当即就抓着晴世的手臂连声发问,黑纱阻隔了女儿眼睛的能力,也让他看不清楚女儿的脸色,“晴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晴世一直有点害怕爸爸大声说话的样子,只是摇头:“没有……”
否定的回答让崇次稍微松了口气,手指微松,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那么激动,“对不起啊晴世,爸爸有些着急了,你告诉我,你看了什么东西,那个「光脉」是什么?”
于是在女儿七零八落的描述里,崇次整合了一下信息——他的女儿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看取】能力影响,从很小的时候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另外一个世界,家里所在的地址下,有一条会不停游动的发光的河?家里的房梁、角落,还有附近的山林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叫……虫?好像雏惠以前说过?
崇次觉得,他真的应该和妻子说一声,拿一份家里书阁钥匙翻翻古老的记事什么的,什么都不懂,经常一惊一乍的样子,可真逊啊。
“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崇次再问了一遍。
晴世摇头。
“那就好。”崇次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抱了抱女儿,而晴世回抱他时,小小的手掌贴着脖颈上的肌肤,耳中突然听见一句来自爸爸的低语。
——真担心晴世啊,要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就好了。
晴世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发现爸爸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说了这句话一样。这不是第一次了,即便爸爸妈妈他们没有和她说话,她也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不、还有很多,也是她碰到了可以听见声音,还可以看到一些人在她的家中居住时发生的事,有太多她不认识的声音了,会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能做到这些事情的人,果然,晴世是和故事里一样有魔力的长发公主吧。
孩子的记忆能力并不强,而晴世的世界又总是嘈杂,所以注意力不太集中。
故而当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