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心里发沉,重重斥责了一声,“檀奴!得乱说话!”
被斥责的小皇帝哭闹起来。
帐子里又咳嗽了几声,“臣久卧病,恐病气传染了圣上龙体和太凤体,敢久留圣驾。”
朝臣陆续离去,官邸探病的一行匆匆结束。
她哄好了小皇帝,交付给乳母,乘坐步辇离开前,回身问了最一句:
“北边内乱,二次北伐机正好,当真行?你坚辞肯领兵,总会是‘身在南朝,心系北朝’类的狗屁原因?你我当面直说吧。你是担忧朝廷能筹措粮草军械?还是放心本宫?”
帐子里的咳嗽声断了片刻,被强压下去了。
病低哑的嗓音依旧平缓从容。“好,那就当面直说。你和朝廷,我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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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领兵二次北伐,粮草军械必定断绝,北伐必败,因此我决能领兵。但朝廷的人心也确实齐。换人领兵也是同样下场。我如果是你,就会拒绝北伐,静待机。北朝元氏宗室个个虎狼野心,让他们内斗去。你坐收渔翁利。”
梦里的她嘲讽地弯了弯唇角。
“是我坐收渔翁利,还是荀令君坐收渔翁利?你一病就是整年,病也耽误你整治对手。上个月被你整治死的宗室亲王至今寻到地方下葬。荀令君今日怎么突然对我推心置腹起来了?我安心。”
帐子里低低咳喘着,笑叹了几声。
“难得单独见面,好,今日就当面实说。你要和我斗,我便陪你斗,你要我陪你过夜,我便陪你过夜。你心里恨我,过夜第二日又要埋伏杀我,这都过去了。但最近我似乎大好了。”
“朝汐,你我纠缠了一辈子,够了。应下我最的心愿。我思念故土,身故,将我尸骨送归豫州安葬。”
“又来了,荀令君。本宫瞧得你番两次借病说事的模样。你我既入了南朝,纠缠至死方休,我是注定要陪葬皇陵的了,你还想归葬北地?先帝陵墓里给你也留块地,你这先帝器重的一名臣,和我一起在南地安心陪葬皇陵罢。”
拂袖离开前,身传来一声喟然叹息。
——
阮朝汐急促地呼吸着,从梦猛然惊醒过来,人却久久难以从梦境抽离。躺在光线暗淡的卧床上。思绪如麻。
她混乱地想,乱糟糟的前世……他们两个,当真都葬在南朝皇陵里了?
那句“陪你过夜”,“过夜第二日又要埋伏杀我”……当真的?
复杂的情绪在四肢百骸里激荡,而想要酸楚落泪,而却又有对抗的亢奋情绪隐约残留。她在光线昏暗的帐子里缓缓坐起身。
她心里知,她和荀玄微早回去纯真兄妹的关系了,口口声声喊着“兄”,两人只要单独在一起就会依偎到一处,难舍难。
早上在尚省院子里淋的那场雨,她脸上眼睫沾落的雨水,尽数被他舐抹去了。哪家兄妹这样?
喜欢一个人,和他头颈依偎,倾吐心事,互相玩手指,亲密吻在一处,在雨里也愿开……
荀玄微对她表露出极大的耐心和喜悦,她原以为今世的亲密相处,足以抹平两人前世的恩怨纠葛。
没想到,前世他们……一个垂帘太,一个辅政权臣,宫闱里早滚去一处了?
夜里滚去了一处,旧恨难平,第二日又埋伏暗杀?
她是记得了。这乱七八糟的……他全记得?
密实拉下的帐子里,阮朝汐抱被坐着,抬手久久地捂了脸。
暮色一浓重,天色黯淡下去,今夜浓云密布,无月无星。
耳边传来沉重的开门声响,宣慈殿紧闭的两扇殿门打开了。
“回去回去!也看看宫里都乱成什么样了,莫添乱,无事要进出万岁门。”守殿门的羽林郎粗鲁地人赶回来,殿门从外面砰地关上。
阮朝汐刷得撩开帐子下地,站在门边,凝神望向广庭里。
她睡下得并久。被赶回来的那人,居然是前被送出门的御医。
御医愤怒地拍门,“我乃太医署医正,岂能滞留在老太妃宫里!放我出去,我还要回太医署当值!”
羽林郎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
“今晚宫里四处调禁卫,或有大事!回太医署需过万岁门,当心撞到了事,半路上被人一刀砍了,没处说理去!留在老太妃这处,好歹保命。”
御医顿吭声了,寻了处僻静角落原地坐下。
“哎哟哟。怎么又出事了。”廊下的老太妃颤巍巍念了声佛号,急忙吩咐左右随侍的女官扶她回了正殿佛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