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凉飕飕的视线。
待看清车中坐着的人后，裴千兮想她还不如在巷中拔腿狂奔。
雕花窗外透进日光，衬得泠银面具下的肌肤如玉，漆墨的眼眸睨着她。
冤家路窄。
“都督，这……”断云哪能想到来崔府的路上会这么巧撞见崔家丫鬟钻狗洞，这丫鬟还一转眼跳进了都督的马车里。
榻上人神情疏离，淡漠宁静。
他似乎没认出自己，裴千兮摸了摸自己的脸，也对，出门前特意将崔初黛傻子辣手催脸的妆容洗去，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这是谁，何况谢璟玄。
裴千兮立刻换了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郎君相助，且让我避一避。”
“避什么？”谢璟玄懒懒开口。
“我家小姐今日又发了疯，追着奴婢们满院子打，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只求待到天黑，小姐冷静后再回去照顾她。”说罢裴千兮撸起袖口，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
“郎君请看，我家小姐一旦发疯下手没个轻重，我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裴千兮凄凄艾艾。
谢璟玄嘴角轻抿，“你家小姐对你不错。”
裴千兮眨眨眼，困惑地盯着他，被打成这样还不错，谢璟玄莫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郎君何故这样说？”
谢璟玄盯着她的手，“打了你还为你上药，有何不好？”
低头望了望自己裹得猪蹄般的双手，裴千兮呆滞一瞬，转而更是声泪俱下，“郎君有所不知，此乃旧伤，我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
车帘外的断云听不下去，忍不住问：“姑娘，你家小姐是？”
“崔府大小姐崔初黛。”裴千兮闻言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名号报了出来，左右崔初黛是个傻子，不时打打奴婢也是能理解的，
“嗯？”谢璟玄看着她的手，眸中染上几许笑意。
“你去何处？”谢璟玄问她。
裴千兮心中一喜，眼珠转了转，面上还是露出几分委屈，“去揽月楼，我家小姐最爱揽月楼的醉雪酿，我若带回去，小姐定会欢喜。”
谢璟玄闻言，淡淡道：“断云，揽月楼。”
断云颇为惊讶，都督不是要去崔府吗，都到门口了还能折回去。
将行甚远，断云透过门帘缝隙往里打探。
姑娘身姿窈窕，眉眼带俏，嘴角嗪着笑，撑着脸紧紧盯着都督。
都督双眼紧闭，脸不红，心不跳。
……
车轮磕到石子，猛地一晃。
谢璟玄睁眼，睇上断云的目光。
断云后背一凉，忙回头驭车。
马车穿过北垵巷，裴千兮扒着窗橼向外探，人影攒动，街道与往日并无不同。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幢七层宝楼，马车渐停。
揽月楼乃是城西赫赫有名的酒楼，并非寻常人家可以光顾。
七层宝楼位于城南中央，外观雅致，内里却是别有洞天，雕梁画栋，漆金镶玉。登高可识街巷风貌，日里观景，夜里赏月。
名门贵子们吟诗作赋，小酌怡情。大家闺秀们闲谈雅叙，品茶谈心，共享轶事。
汉白玉悬瑶金铃，揽月楼的小厮一见马车装饰，折身回楼。
片刻，爽朗的清笑声凑近。
来人青衫长袍，金丝点缀，手持一把玉骨玲珑扇，墨冠高束，眼尾含情，好生风流。
他张口带笑，“不知都督亲临，有失远迎。”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千兮眉心舒展，当即拉开门帘。
“贺……”
不对，她如今是崔初黛的样貌，该是与贺霁锦不相识才对，何况现下还是个丫鬟装扮。
“贺楼主……”在三人的注视下，裴千兮扯了个虚伪十足的笑容。
贺霁锦轻摇折扇，上下打量裴千兮的模样，转而见谢璟玄目光沉沉睨着他，心中了然，“都督金车藏娇，是贺某眼拙。”
谢璟玄：“……”
裴千兮：“……”
断云：“……”
裴千兮见谢璟玄黑了脸，莞尔一笑，含羞带怯，娇滴滴道：“贺楼主净瞎说。”
断云看了看自家都督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小厮匆匆而来，低声对贺霁锦道：“楼主，有人闹事。”
贺霁锦凤眸微眯，对谢璟玄拱手道：“楼中有事，贺某先行一步，都督请便。”
阁楼上传来杯盏碎裂的响声。
裴千兮挑眉，学着贺霁锦的模样拱手道：“都督请便。”
不待谢璟玄开口，裴千兮脚底抹了油，迅速溜走。
趁乱挤进揽月楼，裴千兮轻车熟路穿过前厅，寻着贺霁锦的身影上了四楼。
……
“你胡说，我大姐姐怎会是那种与人私奔的无耻之徒。”
说话的少年郎剑眉星目，身长玉立，此刻捏着一人的衣领，挡不住浑身戾气。
被他捏着领子的人也不畏，红着脸扬声道：“何曾胡说，谁人不知裴千兮贪恋男色，借守孝之名豢养情郎，守孝之期已过仍不回京，与情郎私奔……”
嘭!
少年郎一拳砸在男子脸侧。
那男子被打得双眼发晕，堪堪稳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