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微黯,香炉烟雾缭绕,冷剑寒光烁,帘帐中映出的身影恍如画笔下一抹苍劲的浓墨,迫人的威压也在从缓的声线中扩散:
“冷灯看剑,剑上几番功名?炉香无须计苍生,纵一川烟逝,万丈云埋,孤阳还照古陵。”
对于这种装模作样的气派,她没有任何兴趣欣赏。
她只是试图挣扎着将锁在手腕上的锁链挣脱,可惜无果,锁链清脆的碰撞声反倒惹来帘后那人的笑声。
那种嘲笑放佛觉得弦露是一只徒做无用功的跳梁小丑般,自从被关在烟都之后弦露就不止一次听到过这样的笑声,也有时候是遭遇阉侍们鄙夷和厌恶的目光。
仇女的恶劣思想充诉着整个烟都,这里,对女人来说就是人间地狱一般的存在。
烟都视女人是污秽卑贱的,女人唯一能被认可……或者说利用的价值就是繁殖生育。
弦露就想不明白了,他们脑子是不是有病?
他们可是从被自己视为污秽卑贱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反倒是自诩清高干净了?
后来弦露明白了,这一切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盲目崇拜的烟都领袖大宗师就是个神经病。
偏偏这个神经病的洗脑能力非常强大。
更偏偏,这个神经病还和她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你觉得很好笑?”弦露叹了一口气,内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比看着我身躯一次又一次被碾成烂番茄一样有趣是么?”
千万斤的重石直直压下,曾一次又一次将她的骨骼、五脏肺腑通通都碾碎。
一切都只是神经病为了印证她是否具有某种自弦露复活的能力。
各种残酷的刑具轮番用上,但即便是那样,她也并没有死去,她的身体就算被折磨得只剩下一摊血沫,在这份鲜红滚烫之中,弦露还是会一次一次不断的复生。
当人痛到至极,神经也会被麻痹。
但可以这样不断复生的她真的算是人吗?
也正是因为被这神经病发现了,古陵逝烟对此十分兴趣浓烈,想要探究出背后真正的原因,弦露觉得他更甚至渴望得到这种能力。
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的争取,哪怕伤害或牺牲掉他身边的人。
“弦露啊,我们之间其实也何必闹僵到这种程度?”
风拂过轻帐,现出的身影依旧是如记忆中般冷峻绝艳,眼中的情感却是犹如隔了万丈天涯般的疏淡。
“原因就是因为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疯子。”弦露毫不留情面,也不打算配合什么演戏,那样真的很累。
弦露闭上眼睛,若是他恼羞成怒想要割断她的脖子,那也无所谓了,他也的确这么做过。
结果这次,他的行为出乎了弦露的意料,神经病的下一步也不能用正常思维去揣测。
熟悉的熏香弥在鼻息,下颌被一股强硬的力道掐住,感到唇瓣上辗转的柔软,弦露猛的睁开眼,开始拼命挣扎,却被重重压上来的身影制住。
即使是各种酷刑都未曾打破弦露一直保持的平静,只是他的触碰,让弦露慌张和愤怒起来。
弦露报复性狠狠咬住对方的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口腔漫开,他停了下来,复杂的情绪自古陵逝烟眸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恶意:
“怎么?你以前不是最渴望的吗?”
渴望?现在她只觉得恶心无比。
数年前体温相交的画面不受控制涌上,亦如汹汹的潮海将那些曾在耳畔的低语和喘息推送。
情迷旖旎早在如今重重诡谲中变得支离破碎。
曾以为是温柔,也只是一厢情愿。
发觉了自己只是从一开始就被他算计的那刻,所有乱七八糟的爱情滤镜都没了,徒留看清一切的苍凉。
现在看到他这张脸,弦露也只觉得是最丑陋不堪的。
弦露扯了扯嘴角,所有的怒意卡在喉间,随着脱口而出的话语爆发:“死太监!”
“无药可救的疯子!”
“你就是一条路走到黑的神经病!”
古陵逝烟冷笑了下,掐在弦露腰间的手力像是想要将弦露折断一样:“古陵逝烟要走的路,就是以踏着你的尸骨为开端,到最后就算坠入地狱,也自然要拉上你——”
烛光一灭,世界都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呜咽的泣音像是幽灵的叹息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