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在谢瑜有幸从燕国逃到秦国被秦启尊重用时就已然注定,正如谢家满门抄斩时留下的血誓:倘若谢家还在一人,亡燕必谢!
兵败如山倒,一郡之地,半个月内,秦国已经兵临上京,而如今,终于到了谢瑜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从城门口踏上上京城楼,于老大人每一步都走得万分艰难,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阿父,我扶你。”
“走开!于老大人一把推开儿子的手,他说:“我自己来——”
因着老大人的拒绝,于庭只能小心的跟在身后,甚至他还打心眼儿里松了一口气,燕国终于亡了。于庭不是老大人,他不曾经历过燕国最辉煌的那个时候,他看到的是谢家满门良贱因着燕王的不喜构陷入狱而丧命,他最好的朋友,丰神秀玉国士无双的谢琮一朝命殒尸骨不存。打那时起,燕国就不再是他心中的家了。
所以,他也想不到老大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他也该想到的,这样的决定也只有老大人能做到。
城楼上,看着放弃防守的燕国士兵,看着楼下的秦国兵士,以及谢家兄弟,于老大人长叹一声,做着他最后的努力,哪怕他知道这不可能。
他说:“听着,瑜小子,你还认我这个伯父的话,退兵——”
谢瑜敛目不语,现在任何人也不能阻拦燕国的灭亡,他等这一天太久了。若说话的不是对他有着救命之恩的老大人,谢瑜根本不会听他的废话。
老大人厉声急叱:“谢瑜,你对的起生你养你的燕国吗!你对得起那些为燕国励精图治的谢家先祖吗!你对的起燕国的百姓吗!”说着,老大人红了眼眶,他不禁是在问谢瑜,也是在问那些生于燕国,长于燕国,最终却对燕国灭亡动于衷的人。
谢瑾:“你……”
轮椅上的谢瑜伸手拉拉谢瑾的袖口,止住其未尽的话语,一字一顿,说的认真,“我、不、欠、燕、国,而、谢、家、更、不、欠、燕、国!”
此言一出,老大人默然,许久,城楼上传来老大人的声音,“我后悔了,我后悔救你了——”老大人在自责,如果没有谢家兄弟,尤其是谢瑜,那……
正对着老大人的眸子,谢瑜不避不闪,他说:“不是我,也是别人——”燕国有燕闻毅这样的国主,当亡!
“是了,是了,”老大人闭眼,一滴血泪从他眼角滴落,“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可是,别人的话,会不会、不会这么快?燕国会不会有一线生机?
老大人睁眼,远方青山苍苍,依旧如故,只是那不再是燕国的了——
然后,在自知无望的情况下,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老大人一头撞死在城楼上,以身殉国,鲜血染红了斑驳的城墙,他选择与燕国共存亡。
“阿父——”于庭大叫,“阿父?”
于庭跪在老人身前,泪流满面。
城楼下,谢瑜开口,声音嘶哑,“无暇,老大人有恩于我们兄弟,你拜上三拜。”
“是。”
三拜之后,谢瑜开口:“进军——”
燕王无王后,而王后所居的坤宁宫更是无人居住,然而,今天这封存了十多年的坤宁宫终于有人踏足,而这个人就是即将亡国的燕王。他的脸上不见一丝惶恐,也没有内疚,甚至他是笑着的,哪怕他周遭的宫人都已经溃逃的一干二净,哪怕下一刻恨不得他死的谢家兄弟就要来到。
为什么不笑,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谢瑜推门,就看到了独自饮酒的燕王,甚至他是诧异的,这不是他想象当中的燕闻毅。
他想象中的和燕闻毅的见面是什么样子的?
他一定是惊慌失措,鼻涕横流,狼狈异常,披头散发,惊恐交加,或是悔不当初的……
总之,不会是这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的,漫不经心,看见士兵将谢瑜的轮椅抬进来,他甚至笑出生来。
“你——”一旁的谢瑾几步走上前去,揪起燕闻毅的领口,“你笑什么笑!”
闻言,燕王笑的更厉害了,“哈哈哈……”
“你!”谢瑾忍不住抬脚踹了上去。
燕王被踹的一个踉跄,跟随椅子一同歪倒在地上,但他依旧是笑着的,他对着轮椅上的谢瑜说:“废物!”
“你——”
眼看谢瑾又要动手,谢瑜止住他,“无暇,住手——”
谢瑜推着轮椅,慢慢移到燕王面前,“我是废物,也灭得了燕国!”
“是啊,你当然灭得了燕国,”燕王笑得肆意,一点不像阶下之囚,“那又如何,谢家被灭,黎儿也是我的,哈哈哈——”
“黎儿喜欢你又如何,她还不是我的——哪怕她爱你也得为了你委身于我啊!”
“你——”谢瑜手上得青筋浮起,用尽最大得力气一把掐住燕王得脖子将其揪起,怒吼:“你这个混蛋!”
“哈、咳咳,”燕王费力道:“我自然是个混蛋,可当年得你有比我强到哪里?咳咳,同样得我们,为什么我总得不到大家得认同,而你却被人夸赞呢?”
“那怎么一样?”谢家的二少爷和燕国太子的要求怎么会一样?
“是啊,